趙重陽親自盯著這邊,看著燭光熄滅,眼神變得有些古怪,這兩位年紀不小了,諾大的廣平王府,非得擠一張床,嘖嘖,這情形略詭異啊。
一盞一盞燈熄滅,廣平王府漸漸恢復了寧靜。白天被烤全羊嚇著的人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連起夜都不敢。諾大的庭院,只聽得巡邏的侍衛,靴子猜過雪地的沙沙聲。
今年也不知道為何,雪特別多,這都開春了,還連續下了好幾天。白天停,晚上下,積雪未化,晚上又鋪上一層。
第一片雪花飄下,司隸臺眾人便知道今夜別想睡覺了。
他們打起十二分精神,緊緊盯著各自的崗位。陳深又起來了,慢慢悠悠地轉到廚房,拿了兩隻烤地瓜,回到屋頭,在火爐上熱了熱,香噴噴的氣息便飄到窗外。窗外的徒隸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跟另幾人交代了幾句便去向劉煜回稟。
劉煜對面的樓臺便是宋軼今晚下榻的地方,樓臺上也亮著燈。他一邊看著窗戶上映照出來的剪影,一邊聽手下彙報廣平王府的情況。
聽完,劉煜又凝視了一會兒窗戶上的身影,那小東西多久沒動過了,他心口驀地一震,衝上對面樓臺,只見窗戶邊一個剪出來的身影被他帶起的風搖曳了一下小蠻腰,彷彿在嘲笑他的愚蠢。
“人呢?”
一直守在門口的薛濤也愣了愣,竟然有人從他眼皮子底下跑了他毫無察覺。
“她今天做過什麼?”
薛濤將今日宋軼與陳深畫畫事情說了,劉煜蹙眉,陳深最開始廢棄的幾張恐怕多少畫出了雪女的幾分樣貌,那個小混蛋拼拼湊湊,恐怕已經知道雪女是誰了?
蕭旭是丑時時分突然從夢中驚醒的,伸手一摸,楚流雲躺的地方還有餘溫,人卻已經不見。果然,這香料已經漸漸失效了。隨便披了件衣服出門,被雪風吹得瑟瑟發抖。
趙重陽迎過來,“蕭世子有何事?”
“出恭!”蕭旭朝著廣平王居住的院落跑去,趙重陽愣了一下,方才分明感覺到蕭旭有一絲慌亂,回身看屋內,操,楚流雲何時不見的?
而同時消失的還有廣平王,暗中看守的徒隸不少,竟然也沒一個人發現。
司隸臺頭一次覺得自己的部署受到了愚弄,三個人都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整個王府頓時亂成一團。
一刻鐘前,一座看似荒廢的院落。高門之後,是一間矗立在荒草冰雪中的小木屋,與整個王府的富麗堂皇格格不入,平素幾乎沒人來。蕭炎掌著燈,檢視神龕下面,果然有血跡。昨日趙石應該就是被藏在這裡吧。
他方起身,門吱嘎一聲開了,寒風吹進來,讓他打了個寒顫。即便不回頭他也知道,寒風中此刻正站著一個人。
“來了?”
“嗯。”
蕭炎將燭臺放在桌子上,燭光在寒風中搖曳,晃得面前的人面色不明。單薄的衣衫,長髮曳地,雙腳赤、裸,眼睛從披散的頭髮中露出半隻,形容如鬼魅一般陰森可怖。
“你想怎麼死?”
蕭炎長吸一口氣,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他容色平靜地看著眼前人,目光中露出一絲慈愛,“若是能夠讓你從仇恨中走出來,我怎麼死都無所謂。”
雪女拔劍出鞘,“那將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讓你嚐嚐當年她所承受的痛苦可好?”
蕭炎嘴裡抿著一絲苦澀,答:“好!”
雪女的手在那一刻顫抖了,可下一瞬,“她”眼色一厲,長劍劈面而來。
響亮的一聲,長劍撕破血肉,刺入了面前人的胸膛。
蕭旭趕來時,看到的正是這一幕,渾身血液都涼了個透。那一劍下去,並不深,劍尖拔出,順帶削掉一片肉。
蕭旭沒有說話,拔出匕首,走上前,刺進了蕭炎的胸膛,蕭炎用最後一絲力氣握緊他的手,最終倒在地上。蕭旭轉身,看向雪女,雪女冷冷地看著地上,“他死了?”
“是的,他已經死了!”
蕭旭拉開衣襟,露出胸口,那上面有他們一起浴血混戰時留下的刀劍傷。他衝雪女做了一個手勢,像在教“她”怎麼切下去一般。
明明是如此血腥殘酷的事,他臉上卻帶著笑,“她”最熟悉的和煦如春風般的笑。
雪女的手僵在半空,蕭旭說:“我是你要找的最後一個人,殺了我,你就可以走了。”徹徹底底地消失吧!
雪女突然冷笑起來,“你在誑我!最後一個不是你!”
果然,這個人不是那麼好忽悠的,難怪陳深遊蕩了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