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邕點點頭,喉嚨乾澀得厲害,竟然是一聲也發不出來。
第二幅,是完整的人物畫像,宋軼拼了半天的頭骨才模擬出來的。當這副畫像五官出來時,劉煜身形晃了晃,最後扶住宋軼的椅背站穩,宋軼差點因為他這個動作被拉翻,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充滿戲謔,或許還有點什麼別的意味,但劉煜卻無暇他顧,緊緊盯住那張畫像,直到畫像被慢慢豐滿,變了些模樣,他那口氣才提上來半口,但依然非常難看。
“這副畫似乎很像我上次畫的那一副。”
劉煜看著畫像佇立良久,好半晌才親自將這副畫拿到吳邕面前,“此人,你可認得?”
此刻吳邕已經恢復鎮定,看了一眼畫,視線鎖定坐在案前的宋軼,“沒想到,真有刻骨畫像這樣的神技。不錯,這就是我的侍妾李心嵐。”
宋軼的眼睫顫動了兩下,嘴角輕輕抿著,沒有洩露一絲一毫的情緒。
“吳邕,到現在你還想嘴硬嗎?這個人是誰,你我都很清楚!”劉煜再冷漠無情,當看到這幅畫像時也終於壓不住滔天怒火。
吳邕將視線從宋軼身上挪開,道:“豫王想說什麼?”
劉煜也不跟他客氣,揮手,“帶李心嵐!”轉頭,對宋軼道,“你可以走了!”
這用完就扔的習慣的確不是很好啊。
“這個案子,我也有功勞,為什麼我不能聽?”宋軼不樂意了。任何故事,結局都是最誘人的,即便猜到部分結果,但總想知道各種最終緣由。
顯然劉煜是不會滿足她的好奇心,警告道:“知道真相對你絕對沒一絲好處!相信我!”
宋軼展顏一笑,“原來豫王竟然是關心我。好吧,我走。”
宋軼在迴廊裡跟程秋水擦肩而過,即便不說,她也知道,這位該是真正的李心嵐了,跟在她身邊的還有一個八九歲的孩童,長得十分可愛,但這模樣,卻跟吳邕有幾分相像。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她卻沒有打算去追究。事實怎樣又如何,改變不了已定的任何結局。
李心嵐看到吳邕時,臉上意外地平靜,吳邕看到李心嵐卻忽的閃過一絲恨意。
這種表情並不難捕捉。李心嵐看得心底發涼,臉上反而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她道:“我還活著,老爺是不是很遺憾?”李心嵐摸著孩童的腦袋,吳邕自然也看出來了。李心嵐讓小徒隸帶孩子離開,吳邕的視線跟著追出去,卻惹來李心嵐又一陣冷笑。
“那是你的親骨肉,是你打算親手扼殺的親骨肉。”
吳邕沒有說話,只定定看著她,眼神迅速恢復平靜,彷彿什麼也無法再激起他心中一絲波瀾。
李心嵐一陣自嘲,在這個男人眼裡,她從來不過是個替代品。她施施然在劉煜面前跪下,將十年前的事情娓娓道來。
事情並不複雜,十年前,正值朝廷動盪,世家大族把持朝政,各地藩王也不平靜,但這些朝廷大事,跟她一介深宅女流之輩並沒有多大幹系。吳邕當時是廷尉,官職不算大,也沒掌握朝廷實權,但吳家的根基深,是很多勢力拉攏的物件,而最後吳家選擇了輔助劉氏。
當時掌握權勢最大的王氏已經被彈劾,王司徒、王司馬這兩位掌握了朝廷命脈的兄弟被皇帝親自下昭逮捕。王家威脅皇權多年,幾代皇帝欲除之而後快,都沒能成功,所有人都以為這一次也會如此,但結果,這一次王家沒能翻身,甚至被下了誅滅全族的御令。
王家既是前朝建國的功臣,也是權臣,大晉每個皇帝能坐穩皇位,正是因為有王家及相關家族博弈調和。在所有世家中,王家是最可能坐穩天下的人,但是,王家上下並沒有推翻皇權的念頭和舉動,所以,在青史上,王家算是一門忠烈,卻因為被皇帝忌憚而滅門,這讓其他世家大族惶恐不安,畢竟,大族通婚已經有百年曆史,誰又能跟王家徹底脫離得了干係。
所以王家的滅門便激起了所有世家大族的激烈反抗,最突出的一族便是劉氏一族,在劉氏的籌謀下,大晉很快覆滅,前後不到兩年時間。
但李心嵐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跟這種事情扯上關係。
那時她剛懷孕,吳於氏非常忌憚,甚至暗中給她下過紅花。李心嵐察覺,欲找吳邕求助,誰知道卻聽得吳邕正跟心腹商量掉包計。
這個掉包計很簡單,他們想用一個身形樣貌相似的人將王家當家主母虞芷蘭換出來。吳邕一直愛慕著虞芷蘭,她知道,吳邕甚至把自己培養得越來越像虞芷蘭,她也不介意,因為她愛這個男人,願意為他改變,填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