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亭側頭看那管家,又道:“管家,你老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淺,卻不經意間讓管家的身軀一震,是,他老了。
可他的衰老是人之常情啊!
只有公子,不知為何竟不曾衰老過一絲一毫,陌生人見到公子,只怕也僅僅只能從這個男子滄桑的眸子裡揣測出他不再年輕吧?
管家沒有回話,有些失了神。
他跟著公子早已不止二十載了。
聽身後沒有傳來管家蒼老的聲音,男子回過頭去。
身後的管家,一身布衣打扮,臉上早已爬上了皺紋,卻只是中年近晚,然而,對於容顏不老的柳長亭來說,確實是有些老了。
“你跟著我,也有二十餘載了吧?”
拂了拂月牙白的衣袖,他的口吻有幾分漫不經心,細碎的長髮覆蓋住他光潔的額頭,垂到了濃密而纖長的睫毛上,一襲月牙白衣衫下是淡淡的滄桑清華。
二十載,何止二十載,他跟著公子,已有整整二十三載。
管家嘆了口氣,看著下方黑衣少年,臉上浮現一抹痛苦之色,這麼多年過去,公子找過的少年不止一人,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如那高僧所說能讓死去的公主殿下起死回生。
而如今那個流光寺的高僧也老了,雖然健在,卻不肯再透露關於那個少年的絲毫訊息,只是不聽的說,“天機不可洩露。”“時機到了自然可以找到那人。”
他想,也許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那高僧所說的少年,起死回生本來就是違背天理不可能存在的事情啊!
若是真的存在這樣的一個人,定然也是不會讓人輕易找到的。
想到這裡,管家又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勸過公子無數次不要再找那個少年了,找到的只會有失望,可公子從未聽過他的話。
管家的聲音落下,整片空間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安靜的就好像這裡不存在一絲一毫的人氣,卻和諧的緊。
男子輕輕的抿了口茶,然後抬手揉了揉眉心。
窗外有晨光照射進來,襯出他修長的十指,瑩白如玉。
“你走吧。”
似乎安靜的許久,半晌,柳長亭才緩緩開口,他的聲音舒緩而低啞,似乎沉澱了太多歲月的情緒,卻又似乎乾淨的不含雜質。
管家的身軀又是一震,藏在袖子中的手握緊,走?去哪兒?
“公子,您什麼意思?”
“你走吧,別跟著我了,好好回家過日子,免得今後拖累你。”
柳長亭的口吻似乎是在描述一件極其平常的事兒,似乎對伴隨他多年的老奴的離開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一般。
然而,管家知道柳長亭的意思,這是在趕他走,但其實公子也是不想他走的。
思襯了片刻,管家沒有正面的回答男子的話,而且轉過身去,對身後一身月牙白衣衫的男子說道:“公子,你先安靜一會兒吧。”
柳長亭沒有說話,算是默許。
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管家走了幾步,快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了腳步,轉過身看著那個背對著他,站在視窗負手而立,一身月牙白衣衫的男子,用一種長者的口吻說道:“公子,放手吧。”
這一句話一出,又是一片詭異的寂靜,這句話似乎一下子就刺激到了男子的神經,原本安靜的站在那裡的男子暮然回身,面色冰冷的看著那個已經走到門口的管家,說道:“如果今後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就別想再呆在這裡了,你,沒有這個資格勸我。”
管家沒有再回話,而是抬步走出了房間。
窗外一陣風吹來,吹動垂在視窗的窗簾,簾幕搖曳,留下一片寂寥。
看著管家離開的方向,柳長亭悵然若失的轉過身去,輕輕的嘆了口氣。
他知道這麼多年過去都不曾找到那個所謂能讓人起死回生的少年讓管家已經不相信真的有這個人存在了。
確實,不相信也是人之常情,管家能陪著他尋了那神秘少年這麼多年也不曾有半句怨言,早已是常人所難以企及的了。
只怕現在連管家都不相信有這麼一個少年了。
到了現在,他們花費的精力不在少數,找的少年也不少了,可沒有一次是成功的,這不,管家開始明上的勸他了,勸他放棄。
像以前他尋找那高僧口中的少年的時候,管家也只是暗示性的說幾句罷了。
是啊,畢竟對於這世上的人來說起死回生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管家能做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