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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在光天化日下的可貴,也更懂得珍惜。

源娢是不會再惦念他了,因為他待她太苛刻。可是扶微呢,他對她情深義厚,恩重如山,所以她永遠割捨不下。

經歷了宮變初的失望和迷茫,當初邁不過去的坎兒,似乎並不是那麼難以逾越了。她確實怨過他,在她命懸一線的時候他猶豫要不要救她,令她傷心的不是江山可能易主,是他救與不救的態度。燕氏十三位家老不是她下令殺的,他有一瞬其實也懷疑她,於是他來遲了,阿照死了,她當時難過至極,無端的遷怒,現在想來並不合情理。

他也有他的委屈,畢竟那十三人,支撐的是整個龐大的燕氏家族。他對父族雖然沒有那麼深的感情,但他知道那是他的根,他終歸屬於那裡……只是她不敢肯定,經過漫長的沉澱,他能否像她一樣想通。反正不管他態度如何,她都打算試一下,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果他不肯原諒她,那就以此作為對自己的懲罰吧。

他一去半年沒有音訊,直到入冬時才有奏疏送入尚書檯,總算讓她知道了他在金城郡的駐地。她把那封奏疏留下了,雖然全篇講的都是當地的民生,但熟悉的筆跡沒有變,依舊讓她覺得溫情和暖心。

寒冬的夜裡帶著入眠,她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悄悄在竹簡上刻字,要進行的改革基本已經辦得差不多了,離最後做了斷的日子越來越近,她心裡有些緊張。

帝王試圖讓位,和在王侯傾軋下保全大業一樣,都不是容易的事。她需一面物色合適的人選,一面為自己的退出找藉口。其實也不用太過刻意,她的耳疾越來越嚴重,是不爭的事實。有時朝堂上臣僚們進言,她完全聽不見,必須黃門令在旁邊乍著嗓子大聲喊,她才會從陳條上抬起眼來。殿上諸臣定定望她,她也定定望著他們,過了良久在人群裡搜尋,“適才是哪位臣工奏報?朕沒有聽清,再說一遍。”

百官竊竊私議,上的耳朵好像不大妙。歷朝歷代的皇帝裡,沒有哪個皇帝是聾的,因為朝堂上的奏對很多、很複雜,天子若是聽不見,那就太不方便了。

三公九卿們憂心忡忡,聚在臺閣商議,“張貼皇榜,為陛下在民間尋良醫吧。長此以往怎麼得了,我看陛下的耳疾已經到了不可小視的地步,繼續放任下去是國之大難啊。”

可那是九五之尊,當皇帝的又驕傲又固執,張榜尋醫,天子根本不會答應。於是朝堂上君臣依舊兩兩不自在,臣僚半吞半含,天子有心無力。

終於熙和帝開始感慨:“朕好像不該再當這個皇帝了。諸君說話,朕聽不見,朕自己說話,腦袋像被塞進了一面大鼓裡,回聲隆隆,震得腦子都疼。”

天子臉上流露出沮喪來,眾臣見她這麼說,便是私心贊同的,這刻也不得不長揖挽留。

她看著那些頭戴高冠的公卿們連連肅拜,擺了擺手道:“朕還年輕,朕也戀棧,可是不能為了一己私慾,將這江山社稷掛在朕的耳朵上。”最後朝議沒有結果,在一片愁雲慘霧裡散了。

幾乎每次視朝都是一場煎熬,奇怪的是她高座廟堂的時候耳朵不怎麼靈光,一旦回到路寢,與人交談又沒有什麼大問題了。她召見了太傅、宗正,以及逐漸成為心腹的兩位臺閣官員,“朕擬定了兩個人選,請諸君過目。”

太傅顫巍巍接了過來,“此事非同小可,陛下當真想好了嗎?”

她點頭,“朕的耳朵時好時壞,連朕自己也說不上是為什麼。大殷建立到今日,國運蒸蒸日上,朕料定必有盛世出現,不能因朕的私心,把家國耽擱了。”

簡牘傳了一圈,諸臣都看見上面的人選,是魏世子源養正,和成王世子源續。不管江山是否易主,最終要考慮的,還是今上的後路。

宗正道:“上可曾想過,這皇城容不下二主。若上禪位,何去何從?”

幄帳下的天子捶打著膝頭,早就有了打算,“自然是離開京城,走得越遠越好。朕記得丞相請命戍邊的時候說過,在朝太久,懷念當初的戎馬倥傯。朕也是如此,在一個地方呆膩了,想出去看看治下的大好河山。”

眾臣極為不捨,“陛下何不再想想……”

她一徑微笑,“諸君說什麼?”

不想聽見的就聽不見,成為她的一種自我保護。近臣們悵然若失,她復追問:“誰更合適?”

出於對天子安全的考慮,眾臣最終選定的是魏王世子,這個決定正好撞到扶微心坎上來。她還清楚記得敬王逼宮那天的情景,滿朝文武連同她的親皇叔們,大多縮在後面敢怒不敢言,唯有面前幾位和魏王,敢於向敬王和太后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