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當牆上掛鐘的秒針剛好與分針形成一條直線時,營房的門被人用力踢開了,接著尖利的哨子聲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然後是教官的大聲吼叫:“起床!”
尖銳的哨子聲刺激著屋內所有人的耳膜,在一片慌亂當中,還在昏睡的預備政委們全都驚醒了。所有人立即從床上跳下來,匆匆忙忙的穿上褲子和鞋子,一窩蜂的衝出了營房,跑到教官面前。
“列隊!”教官嘶聲力竭的咆哮著。
其實,即使沒有他的吼叫,預備政委們也在按照高低順序列隊——但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就是喜歡對他們吼叫。似乎不衝這幫菜鳥蛋子吼兩句,他渾身就不自在似得。而且他的老校長布魯西洛夫也曾經告訴他,作為教官,他一定要在新兵面前表現得極其兇狠。要表現得像暴君或者吃人的猛獸那樣兇狠。要讓每個新兵的心中都充滿畏懼,然後他們就會乖乖的服從命令。
所以,尼古拉耶維奇睜大眼睛,用他所能表現出的最兇狠的目光瞪著每一個衝出營房跑到他面前的新兵,看著他們列隊,然後喊到:“聽我命令,向右轉!跑步前進!”
等整個隊伍跑起來以後,尼古拉耶維奇又大聲吼道:“全體都有,聽我的命令!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預備,唱!”
於是預備政委們跟著他唱:“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彼得羅夫斯基也在唱,並且聲音也像其他人一樣洪亮,不過實際上他卻一點也不想唱這首歌——倒不是因為這是首歌很難唱,而是因為它是一首兒歌。作為一個光榮的革命軍人,他可以接受《馬賽曲》,也可以接受《國際歌》,可讓他堂堂男子漢跟小毛孩一樣唱兒歌,這個真心彆扭。
彼得羅夫斯基不明白為什麼上頭要讓所有人在清晨跑步時唱這首歌。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首歌實在是太兒戲了。一點兒都無法顯現革命軍人的氣勢。
當然,能有如此惡趣的人也只有某個仙人了,這首大名鼎鼎的《兩隻老虎》可是有無數個版本,比如後世的黃埔軍校,唱的就是打倒列強,那時候這首歌被稱為《國民革命歌》。
李曉峰不過是換成了比較歡樂的兒歌版本,不過這也不是他喜歡瞎折騰,主要是老古板布魯西洛夫準備讓預備政委們唱一些比較保守的歌曲,而某仙人更願意推廣革命歌曲。吵來吵去,誰也不服誰,結果就折中唱兒歌了。
說實話,這很應景,在布魯西洛夫一干教官看來,這幫所謂的預備政委就是一群小屁孩,讓他們唱兒歌正合適。當然,教官們一般也就是起個頭,他們也覺得唱《兩隻老虎》很丟人。所以他們更樂意逼迫自己手下的小兵大聲的唱《兩隻老虎》,每每看到小兵兵們憋屈的樣子,他們會覺得萬分舒暢。
彼得羅夫斯基不喜歡《兩隻老虎》,不喜歡唱它,也不喜歡聽它。而且不僅僅是他,在預備政委裡,不喜歡它的人佔絕大多數,但他們不得不大聲的唱它。因為訓練營裡明確規定,所有拒絕唱歌或者沒有大聲唱歌的人都會受到懲罰。
當然唱兒歌雖然很讓人難堪,但更讓人受不了的是每一天的訓練安排:六點準時起床,跑步三十分鐘並大聲唱歌,接著在十五分鐘內洗漱以及吃早餐,然後是沒完沒了的訓練——單調的體能訓練,直到每個人都累得筋疲力盡,然後全體上床睡覺。
當然,如果布魯西洛夫或者某位教官心情夠好,或者他們心情不好,晚上還會有一次到兩次緊急集合或者野外拉練什麼的。
這就是預備政委們的生活,單調、辛苦而有規律的生活,但幾乎沒有人喜歡。即使像彼得羅夫斯基這種已經習慣軍營生活的人,也對上面給他們安排的訓練生活充滿抱怨,而那些從來沒拿過槍,也沒有過過集體生活的工人和學生就更不用說了。
很多人都想走,但是那隻能想想而已。來之前,所有的預備政委都被嚴肅的告之,如果同意接受訓練,那麼在訓練結束之前就不得退出,也不得洩露與訓練相關的任何人和事,否則將視叛黨。
也就是說,可憐的預備政委們如果還想在布林什維克裡混,那麼只能老老實實的接受訓練,直到結束。
“立正!”
隨著尼古拉耶維奇的叫聲,隊伍迅速停了下來,歌聲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艱難的,令人反胃的跑步與唱歌的時間已經結束,預備政委們滿懷期待等著魔鬼教官宣佈解散,然後立即去食堂吃早餐……大家已經餓的眼睛都綠了。
但尼古拉耶維奇卻沒有像平常那樣立刻宣佈解散,“先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