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被他弄疼,抬手捂著頭髮,努努唇,回頭還想說些什麼,被薛延按著脖子給扳回去,“別亂動,若待會生薑進眼睛裡,有你哭的時候。”
薛延對待阿梨向來有耐心,抹了洗,洗了抹,來來回回折騰了三次,足足小半個時辰才終於弄完。阿梨坐在炕上把頭髮絞乾,再將手指放到鼻下聞了聞,一股子散也散不去的老薑味。
阿黃縮在角落裡打噴嚏,最後實在受不了,從門口專門給它做的洞中鑽出去,和馮氏一起睡。
阿梨蹙著眉將頭髮又擦了遍,那味道一點沒見少,薛延彎著腰慢吞吞地拖地,抬頭看她一眼,笑得很高興。
阿梨嗔了他一眼,抿唇道,“幸災樂禍。”
薛延不說話,自顧自笑著,勤快地把桌子也給擦了遍,這才脫了衣裳擠進被子裡。
阿梨看著他一雙眼晶亮亮的綴著光,總覺得那笑底下藏著點什麼不為人知的意思,但生薑助眠,她越聞越困,沒一會就連眼皮都睜不開,抱著來寶睡下了。
來寶皺著小眉頭,扭著屁股不讓抱,阿梨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親親他臉蛋,很快睡著。
真正猜到薛延的意圖,是在半夜時候,來寶因著餓醒過來。薛延輕車熟路地下去點了燈,阿梨拍拍來寶的背,掀了衣裳要給他餵奶,但來寶卻哭得更厲害,腦袋一偏,不肯吃。
阿梨驚訝又著急,換了一邊喂,但他仍舊不肯吃。
薛延早有準備,披著衣裳去廚房盛了一碗小米粥的粥油,小心給喂下,來寶吃飽了,終於安靜下來。他以往時候最黏阿梨,沒事就往阿梨懷裡湊,但今日卻極為反常,不僅不吃奶,更是不讓抱了。
阿梨幾次想要摸摸他的臉,都被來寶躲開,那哭唧唧的樣子讓阿梨心疼極了,她雖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不敢再嘗試,趕緊讓薛延哄著他睡好,安頓到一邊。
桌子上一盞微弱的燭火,阿梨肩上裹著被子,抱臂坐在一旁看著來寶,有些苦惱,“他怎麼突然就不喜歡我了呢?”
薛延明知故問,“怎麼不喜歡了?”
阿梨說,“來寶怎麼寧願吃粥都不肯吃奶呢?”
薛延說,“我不知道呀。”他笑了笑,探身親親阿梨的鼻尖,撫慰道,“許是你今日洗了澡,身上的那股子奶香氣沒了,來寶不適應,等再過一段時間,他習慣了你現在的味道,便就又肯親近你了。”
阿梨半信半疑,又沉悶一會,被薛延摟著哄著說了許多好話,終於又躺下睡著。
第二日,來寶還是那副委屈無辜的樣子,他想親近阿梨,總是伸小手要碰她,但是阿梨一走過去,他便就立刻翻了臉,山雨欲來之勢。阿梨筋疲力盡,乾脆離得他遠遠的,坐在炕邊探著身子望著搖籃方向。
薛延故作生氣地罵,“這臭小子真的是不識好歹,看他現在年紀小,咱們原諒他一次,等他再長大些,便就給他換到別的屋子去,看他還敢不敢像現在這樣使臉色!”
阿梨嘆氣,沒說話。
薛延趁機道,“今日天氣好,難得暖和,咱們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出去玩一玩?”
阿梨說,“來寶太小,還要吃奶,離不開我的。”
薛延過去摟著她,小聲說,“一日沒關係的,況且你看來寶現在那個樣子,也不親近你了,咱們出去一日,等再回來時候,他知道想你,便就又開始黏你了。”
阿梨想了想,點頭道,“好罷。”
馮氏喝了幾日的藥,昨日又好好睡了一覺,現在咳嗽好了不少,薛延將來寶交給她,而後牽了匹馬來,帶著阿梨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小香山位於寧安的西郊,山頂有一座百年古寺,名叫雲水寺,旁邊是一片極為漂亮的臘梅林。
薛延是不信神佛一說的,但也心存敬畏,投了些香火錢,又給馮氏和來寶都請了平安符。現在本就是嚴寒時候,山上更冷,又不是什麼節日,寺裡冷冷清清沒什麼人,幾個小沙彌提著大掃帚在掃落雪。
古廟裡檀香濃濃,佛祖金身面前,青煙縈縈盤旋著上升,讓人心靜。
寺廟就是有這樣神奇的力量,能讓浮躁的心安靜,不自主便就謹言慎行。
薛延站在一邊,看著阿梨虔誠地跪拜焚香,在這之前,薛延還不知道她竟然也信這個。佛祖寶相端莊肅穆,外頭鐘聲冥冥,阿梨把香插在面前香爐上,雙手合十於胸前,嘴唇翕動,不知說些什麼。
薛延安靜等著,他緩緩舒了口氣,眼光瞟到對面屋簷上皚皚的落雪,紅與白交相映襯,顯得極為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