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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間除卻仙還有鬼?然而”她抿著唇笑的狡黠:“天地萬物存在皆是理,不存皆是無理,此為世事迴圈的根本。人有思維,而非依靠本能生存,神思之強還需解釋?若世間無三清之說,無天庭地府。人、鬼不能輪迴,何來道?”

沒錯,楊毓又是在詭辯,她說的似是而非,讓人不知不覺間,將道的存在與世人轉生混為一談。一時之間,阮容暈頭轉向,隱約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又似乎並沒什麼道理可言,他這一次再沒有笑,而是仔細的審視眼前這個言辭犀利,容顏豔麗的少女。

稽夜微微側過身,這一次,他是真的正視著楊毓,雙唇一揚,不知是對誰說的:“阮容總言世間無鬼神,這一次,可還能辯駁過去?”

眾人紛紛揚聲而笑。

阮容微微偏頭,問道:“阿毓言外之意,若阮某言鬼魂不存在,不可轉生,便是說道不存人間?這樣的罪名,阮某不敢應承。”他的話中有幾分不悅,似對楊毓的挖坑行為很不滿。

楊毓輕輕搖搖頭,毫不在意阮容的不悅,語氣淡然的道:“鬼,是虛幻的。只因死人多了,人們看到死人的樣貌模擬出了鬼。這只是生人的一份寄託,一份慰藉,他們相信至親死後會在另一個世界輪迴轉生,能夠再世為人。何必非要辯白它是否存在呢?”她的聲音很輕,語氣平和。

阮容拱起雙手,對楊毓一拜,連連搖頭,笑道:“阮容信服便是。”

阮宗這時笑道:“阮容,凡事不可依一知半解之詭辯便稱其為事實。”

小阮公笑道:“是,叔父,侄兒受教。”

楊毓有些迷亂的看著他們,只知曉稽夜與阮宗結楊毓之言教了阮容。

這時,那一襲錦衣的王衝笑道:“阮容堅信世間無鬼神,憑著方才與你講的一番話,辯倒了數位名士呢。”王衝一身雍容清貴,年紀與阮容相仿,是七人中最年輕,也是家族地位最高者,卻是有名的吝嗇。楊毓不禁多瞧了他一眼,低低的笑了一聲。

小小的畫舫順流而下,出了金陵城,兩岸的景色逐漸靜謐,樹叢翠綠繁茂,象徵著萬物生長的輪迴。

稽夜淡笑著道:“《琴贊》我已拜讀,確是佳作,情不自禁之下,做了些批註,望女郎不要介懷。”

楊毓抿唇而笑,微微揚起頭道:“多謝稽公賜教,阿毓欣喜不已。”她的容顏在疏影重重的陽光下,似乎籠罩上一層薄薄的光暈,她的明眸瀲灩,如同載舟的淮水。

劉倫朗聲一笑,眯眯小眼,臉上的褐色斑點由於笑而更明顯:“你這女娃分明通透超脫,怎地會被冠以娼婦的名聲?真真怪哉!”

楊毓略微懂了,這幾個人來尋自己,絕不是因一部《琴贊》,也非她名望如何如何,而是好奇使然啊,她略垂下頭想了一想,的確,同一個女郎,同時揹負著賢名與汙名,難免不讓人生出好奇。

而恰在此時,自己透過向期之手遞上了一部《琴贊》,見她,是多自然的事?

想通了這些,楊毓笑著道:“若真被這些流言紛擾,阿毓怕早已活不下去。”

她微微蹙了眉心一下,腰線不自覺的挺直的如松如竹,轉而揚起笑顏,朗聲道:“愛說便說去,我自活我的。”她笑道:“陸公曾與我言,何必庸人自擾之,阿毓半刻不敢忘懷。”

稽夜微微皺了皺眉,這女郎與自家小女兒一般大小,若是自己女兒也被這般詆譭,他沉吟了一瞬,有一種心疼一閃而過。稽夜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輕輕拍拍楊毓挺直的如松如竹的背,依舊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道:“我們這些人,皆不在塵世,在我們跟前,不必隱藏,不拘禮數。”

稽夜的手掌很厚實溫暖,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深沉而極富磁性,他的雙眼流露出似看待孩子一般的神情。

楊毓抬起頭,那雙強撐著堅韌的、熠熠生輝的雙眸正對上這雙慈愛的眼。不知為何,就那麼一瞬間,楊毓的雙眼通紅,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湧上心頭,它化作哽咽衝破喉間,氤氳在雙眸中。

稽夜的行為,讓楊毓不自覺的想起了阿翁,阿翁的雙手滿是老繭,沒有稽夜的細膩。但是他同阿翁一樣,真實,溫暖,滿含著濃濃的溫情。

楊毓扁扁嘴,眼淚條然自眼眶中滑落下來。

她悄悄的擦擦眼角,雙眸化水一般,揚唇而笑。

她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要提防別人的陰謀,要謀求名望,她何時敢真的任性一次?不敢,她懼怕別人的覬覦,連一次豔色也不敢穿。她懼怕王靖之那日復一日越來越寂寞的目光,甚至沒有勇氣開口問一問,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