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毓也不理他繼續道:“當日九江王見阿毓容色美豔,便想據為己有,殊不知啊,聖人言: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頃,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為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外間等候的下僕聽見裡面九江王“嗚嗚”的叫喚,心知這位琴仙亭公主與九江王是有仇在先的,也怕真的出事,紛紛附耳門上傾聽裡面的聲音。
這一聽不要緊,竟然發現楊毓一字一句的給九江王講經論道。
眾人面色一怔,接著紛紛捂嘴偷笑。
九江王自詡琴家,事實上,他只會聽,不會彈,更別說經綸了。
對著一個口不能言,又不能反抗的草包講經論道,這不是折磨嗎?偏偏誰能說她楊毓對九江王不敬?
虧她想得出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如此報復
九江王昏昏欲睡,眼皮打架。
楊毓又一次解開腰間的短劍,拔劍出鞘一半道:“殿下,阿毓講經論道很無趣嗎?若是睡著了,阿毓可要生氣的。”
一見那寒光凜冽,九江王苦著臉“嗚嗚”的叫著,眼睛睜的老大,表示自己絕對不會睡著的。
楊毓揚唇而笑道:“恩,阿毓這便與王講講“不尚賢”。”
楊毓這邊滔滔不絕,繪聲繪色的講著,九江王不敢睡著,只能盡力瞪大眼睛聽著。
足足講了兩個時辰,楊毓終於心滿意足的起身,對著九江王行了禮道:“殿下好生休養身體,阿毓告退。”
九江王極快的眨著眼睛,表示讓楊毓快走。
楊毓則偏偏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緩緩地走著。
她這邊開啟門,外面的下僕忍著笑,紛紛垂頭。
九江王長舒一口氣,總算走了。
楊毓駐足在門口,轉身衝著九江王燦然而笑道:“殿下才思敏捷,同殿下談論經綸真是滔滔不絕,明日清晨,阿毓再來。”說完,她一扭身,揚長而去。
下僕魚龍貫出,給九江王收拾睡榻。
原本尿溼的錦被早已幹了,散發著濃濃的臊臭味。
九江王叫苦連天,歪著嘴表示不滿,可惜,沒人能聽見。
楊毓走到客院門口,只聽裡面傳來嫋嫋琴音,琴聲波瀾壯闊,讓人心間開闊。
只聽劉倫揚聲道:“邱君所言,倫不敢苟同!”
楊毓進了門,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只見劉倫應該是剛剛沐浴過,披散著頭髮,寬衣隨手一綁,胸口露在外面,他一隻腳踏在榻几上,露出光溜溜的大腿,雙手插著腰,面紅耳赤的道:“江海之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谷王。是以欲上民,必以言下之。皇權在握,一旦肆意妄作,庶民如何能堪重累?”
楊毓心間一動,這些人往日談論皆是以天地萬物為主,清談山水,何曾這般談論政治了?她目光看向邱永,只見邱永略一拱手,自榻上起身,負手而立,朗朗的道:“庶民目光短淺,上位者便是領導者,理應引導庶民,雖事事以民為先,聽聽庶民疾苦,卻更該以自己的判斷引導。”
劉倫冷哼一聲道:“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無為而治才是上品!”
邱永道:“知不知,上;不知知,病。聖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說完,他亦是冷哼一聲,卻沒有離去,而是坐回了軟榻上。
邱永最後一句話的意思是,能知道自己不足之處,才是高明的,不知道卻以為自己知道這就是缺點。聖人沒有這個缺點,因為聖人厭惡這缺點,所以才沒有。
他說劉倫只看到表面,一知半解就以為自己懂了。知道自己愚蠢,是智者。不知道自己愚蠢,才是愚者。
劉倫眼睛小,這時卻瞪的圓圓的,楊毓輕輕的笑了一聲,原來劉倫平日裡醉眼朦朧的模樣都是假的。這麼一看,楊毓才發現,劉倫雙眼竟然如此的清亮。
劉倫抿著唇,一開始是低低的、無聲的笑,接著,笑聲緩緩的抒發出來,直到最後,爆發出疏朗的嘯聲。
嘯聲高高低低,如同一曲古樸悠揚的樂章。
耳邊聽著兩人引經據典,互不相讓的爭論著,期間夾著琴音嘯聲,以及推杯換盞之聲,楊毓彷彿置身世外,又因為剛剛威嚇著氣了九江王半天,心裡感覺暢快極了。
楊毓款動蓮步,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