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5部分

等。

不多時; 自屋中陸續出來幾人,乘著夜色匆匆離府; 最後出來的是張勉; 見長亭立在廊下,便即刻進去通傳了; 片刻便請長亭入內。

長亭眉頭微鎖; 從未有過如此躊躇不定的時刻; 舉步踏入趙權的書房,入眼依舊是從前的模樣,闊朗肅然。

趙權立在案前,正提筆寫著什麼,一如長亭初次在這裡見他時的情形。

長亭垂手緩步近前; 屋中四角皆是宮燈; 只是趙權書房甚大,他案上仍舊擺了盞掐絲琉璃宮燈,燭光幽黃閃爍; 映得趙權的臉明滅不定; 如此卻越發顯得他五官深邃; 如刀刻般完美; 又兼他身形修長如青竹; 便是清月朗朗,松柏長青亦難形容一二。

長亭在離書案一丈開外便停了步,抬眸看向他,忽然想起,那夜她暗探書房,就在這窗外的椽梁上,她也是這般看著他,他亦是這般秉燭夜讀,似乎總有看不完的摺子,做不完的事。

趙權至此也未抬眸,筆下也未停,似是並未注意到長亭的到來。

燭心傳來一聲極細的“皮破”聲,驚破了兩人間的平靜,長亭握手成拳又鬆開,抱拳沉聲道:“王爺……”

趙權的手微微頓了頓,抬眸看向長亭,他雙眉極濃,燭光陰影下,似是一團烏雲籠住了雙眼,可那雙眸卻映著燭光,熠熠生輝,凜凜奪魂,此刻看向長亭,越發莫名難測。

長亭與他目光觸到的一瞬間,心中莫名一緊,本想說的話卻忽然說不下去。

趙權只看了長亭一眼,面色古井無波,垂目,繼續寫下去,似是如尋常般問道:“怎麼?是今日的嫁衣不如意麼?”

長亭霍然看向他,今日之事,他原是知曉的,轉念一想,他怎會不知?若無他的授意,宮中怎麼派人來送嫁衣?

長亭再次拱手,斟酌道:“王爺,我的傷已經好了,下山日久,我也該回師門覆命去了,這些日子以來多謝王爺對我的照拂,長亭……”說到此處,長亭腦中忽然閃過數副畫面,不禁頓了頓方繼續道:“長亭銘感於心,今夜特來向王爺辭行。”

趙權手上猛然一頓,因他習慣中鋒用筆,登時紙上便氤氳了一片,他緩緩抬眸看向長亭,長亭並未閃避,只平靜地看著他,可燭光閃爍,她似乎看不清趙權臉上的神情,可直覺的,她似乎感知到他心中所想。

兩人就這般望著對方,一時皆是無言。

趙權看著面前這個女子,她依舊粉黛未施,一頭烏黑如綢緞般的青絲只綰了個簡單的髮髻,用了根極樸素的銀簪簪住,全無其他釵飾,一雙細密英秀的眉天然無偽,映上一雙盈盈似有秋水般的眸子,似多情又還似無情。

他忽然有些恍惚,他還記得他在這間書房初見她時,她亦是這般模樣,素衣烏髮,磊落分明。

良久,趙權似是回過神,卻只沉沉地開口說道:“冊封你的旨意不日就會到王府,你若不喜那嫁衣,本王便命尚衣局重做,直至你滿意為止。”

趙權此刻音色低沉,竟和這夜色中的靜謐融為一體,可話語雖淡,卻沉如金石,和著他天之驕子的威儀,一絲也不容人拒絕。

長亭聞言,卻不願去揣度這話背後的深意,只沉聲稟道:“王爺,長亭乃山野草民,自小便在江湖市井中長大,未受教化,不懂禮儀,王爺身份矜貴,長亭怎堪相配?又怎堪為皇家婦?望王爺將冊封的旨意撤去,勿致皇家顏面受損……”

“砰”一聲,長亭猛然頓住。

抬首望向趙權,卻只見趙權神色陰沉地盯著她,雪青的衣袍上有幾滴墨緩緩暈染開來,手上的筆被他隨手擲到牆角,驚斷長亭的聲響原是筆折斷時發出。

“你說不想要便不想要麼?!”趙權低聲恨道。

長亭心中一跳,卻只見趙權似是壓抑不住怒氣,劈手抓起案上那張紙,似是裹挾著風雷,幾步便邁至長亭面前,眼神既陰沉又憤懣地盯著長亭,舉著手上的紙寒聲道:“這是你我的婚書,是你要本王親手寫下,難道……你忘了麼?!”

趙權音色本就低沉,此刻他內心情緒激盪,一句話竟似咬牙切齒般沉重,問得長亭心頭一震,她何曾想過她與高高在上的晉王殿下會有如今這一刻?

便是做夢也未想過,趙權會有這樣的神情,會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

“你回答本王,這些你都忘了麼!”趙權拽起長亭的手,猛然將她拉向自己,語中不復方才的憤怒,隱隱中卻帶了某種難以言說的期盼。

他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日思夜想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