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祁頷首,眉峰緊鎖,接過聖旨一看,是寧德順府上細作眠月傳來的信——太子東宮有異,須謹慎。
他眼中閃過幾分晦暗,有異?
皇帝面上倒是平和:“祁兒,注意些。寧德順老奸巨猾,不會這樣善罷甘休。朕懷疑——”
終究是父子連心。諸祁早已經會意,放出訊息,太子殿下東宮西殿書房中有重要密報。
餌料已經放出去了,就等著獵物來自投羅網。
諸祁議完政事已經到了暮時,從翊坤宮接寶珠回府。誰知皇后娘娘將諸祁攔下,說是寶珠身體不好受,先回宮去了。
諸祁心底不虞,怎麼這樣擅作主張,等都不等他?
看他陰沉臉色,皇后娘娘嗔怪:“祁兒。額娘和你說真心話。看你這副樣子,難不成回去要找寶珠的不痛快?難不成還要教訓你的結髮妻子一頓?”
諸祁擰眉辯解:“怎麼可能額娘,您多想了。”
皇后娘娘繼續道:“可本宮聽聞,前幾日,你把寶珠鎖在了殿裡?”
諸祁稍稍一愣。
皇后娘娘心下了然,雖然知道諸祁沒有惡意,但還是發問:“她那樣膽小,腦子不靈光,不經嚇。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行事依舊如此莽撞”
諸祁心中一噎,沉聲道:“是兒臣做的不對。”
皇后娘娘語重心長:“祁兒。額娘希望你們的日子能平靜些,長久些。生在帝王家已經是不幸了,往後做事一定要留心。你瞧寶珠,身板消瘦,看著便不利於受孕,皇家子嗣為重,這怎麼行?”
諸祁心中猶豫。看出他的糾結意思,皇后娘娘眼下一暗,按照自己的猜測說道:“祁兒,莫不是你有心事不能同額娘說出來?”
諸祁總是覺得,江寶珠有朝一日會離開他。就像是斷了線的紙鳶,隨風飄遠,怎麼追都追不回來。他擔心受怕,怕極了,恨不得把寶珠鎖在自己身邊。
皇后娘娘輕輕嘆了口氣:“罷了,額娘也不細問。祁兒,你記住。女人都是水兒做的,要哄,細聲細語的哄。順著她的性子來,她才能什麼都依你。”
諸祁僵硬的點了點頭。眼眸晦暗,昏昏的燭火惺忪,撒在他身上披著的黑色外衣上,像是罩了層霧,若即若離,看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到了東宮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宮殿裡亮著小燈如豆,諸祁一下馬車便疾步走到鳳棲宮裡。
聞夢與玉荷站在殿門兩側,福身:“參見太子殿下。”
諸祁嗯了一聲:“起來吧,你們娘娘怎麼樣?”
聞夢小聲回答:“奴婢回稟太子殿下,娘娘無事,已經服了藥歇息下了。”
諸祁邁進殿裡,身形高大,空蕩蕩的鳳棲宮裡瞬間逼仄起來。他吩咐:“你們兩個先下去。”
聞夢玉荷低頭福身:“是。”
諸祁皺眉朝裡面看過去,美人榻上沒有人。他又向裡面走了幾步,喊道:“珠珠?”
江寶珠正摟著那日從集市裡買來的兔子玩呢。她認真的低著頭,身上披著層白色羅裙,頭髮散下來,三千青絲鋪了一榻。懷裡的兔子柔軟,轉著紅眼睛,慵懶的閉著眼睛在寶珠懷裡享受。諸祁看著她,她的眼睛黑亮,映著燭火,睫毛輕顫,在眼瞼處透出一抹淡淡的陰影。她的眼睛是他見到過的最好看的一雙。看了半響,諸祁莫名其妙的安心。
他又接近,輕輕喚了一聲:“珠珠?”
江寶珠這才聽見,抬起頭。
眼底那抹亮也猝然變亮了一層。
江寶珠蹲在地上,腳邊是個籠子。她歪頭道:“諸祁,你回來啦?”
她好久沒有這樣輕鬆的說話了。諸祁心裡鬆了口氣,他坐在她旁邊,看著寶珠的臉色。打量了半天,看見她神色如常,今日倒與往日不同。
江寶珠又摸了摸懷裡兔子的小絨毛,兔子眯了眯眼。她認真說:“皇后娘娘都對你說什麼了?”
諸祁看著她,靜默半響。才搖頭道:“沒說什麼。”
江寶珠覺得詫異,又問道:“真的沒有說什麼?”
看諸祁沒有反應,江寶珠又低下頭看著自己懷裡那隻乖巧可愛的兔子。她又補充道:“我想開啦。我為什麼要怕你呢皇后娘娘說了,我做的沒錯,錯的人是你。”
這下子愣住的人是諸祁。他低聲問:“錯的人是我?”
江寶珠瞟了他一眼,點頭:“是呀。自己所愛之人都怕你。更何況別人。你好好反省反省為什麼吧。”
她今天真的很不一樣。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