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荀謙這個大名鼎鼎的太醫院使竟然也為一個男人診出了喜脈吧?
從世安院出來,荀久一路上神思恍惚,想到這裡時,不禁冷嘲一笑。
男人懷孕?除非見鬼了!
“小表妹!”不遠處的綠竹叢下,季黎明見她出來,不由得高聲一喚。
荀久回過神抬眼望去,見他一身暗紅色錦袍,玄紋雲袖,腰間竟掛著幾個翠綠色香囊。
這打扮,這品味……
荀久嘴角一抽——比初見時更騷包!
“你還等在這兒呢?”荀久略顯尷尬,隨便應了句。
“老爺子跟你說了什麼?”季黎明似乎對世安院內的對話很感興趣。
“他啊……”荀久拖長了聲音,思慮一瞬後答:“大張旗鼓,大庭廣眾,大發慈悲地將我從秦王府‘請’來,然後大眼對小眼地告訴我,我爹死得活該。”
“啊?”季黎明全然沒想到老爺子會這麼跟荀久說話,他一急,忙問:“那他,沒對你動怒罷?”
“動怒?”荀久挑眉看他,“我是你們大吹大打請來替二夫人看病的醫者,一沒偷二沒搶,三沒奸四沒掠,他為何要對我動怒?”
“那就好。”季黎明鬆了一口氣,換上一副笑臉,“我還擔心你在老爺子那兒受委屈了呢!”
“委屈不了。”荀久一臉僵笑,“昨夜你不還專程用四轅馬車將我接來季府麼,如今想來整個燕京城都知道我這個孤女認了抄家劊子手做親戚了,都統府權大勢大,以後我出去了,誰還敢欺負我,恐怕就連秦王殿下都要讓我三分罷?”
季黎明不傻,他自然能從這番話裡聽出埋怨之意,可事到如今,他也沒什麼好辯解的了,只得扯了扯嘴角,面帶歉意,“小表妹,對不起哦,我原先只是遵從老爺子的吩咐去接你來著,卻沒考慮過你的感受。”
“罷了!”荀久衣袖一拂,“我這人懶,懶得浪費那些不必要的精力與你計較這些事兒,二夫人那邊,方子我已經開好了,若是靜養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折騰了一早上,我也餓了,你趕緊吩咐人準備飯菜,吃了飯,我還得回去。”
“回去?”季黎明愕然,“你說的是……秦王府?”
“對啊。”荀久眨眨眼,“怎麼了?”
“沒,沒什麼。”季黎明垂眸掩住裡面的猶疑。
若是他沒記錯,秦王府除了女帝之外,從來沒有女人進去過,而荀久不但進去了,還偷看了子楚沐浴,睡在秦王府,吃了角義大廚親手做的菜。
最重要的是,來季府之前,子楚竟然讓商義準備了一套新衣服。
女人的衣服!
僅僅一天的時間,他竟然為荀久準備了女人的衣服!
若非有心,何能做到如此?
思及此,季黎明的眸光越發複雜起來,他餘光看了荀久一眼。
昨夜天暗,他並未仔細看過她,如今得見她穿著錦繡長裙的樣子,竟比坊間傳言的還要妖嬈多姿,白璧無瑕的肌膚,天生嫵媚的桃花眼,眼尾細長,時刻微微上揚,眸底似藏了星子,明光煜煜,裁了漫天星辰糅合進去一般,行走間衣襬流動如水,香風嫋嫋,那香並不濃郁,極淡,偶爾竄入鼻端,帶著一種讓人極其安心眷戀的氣息。
“你站在後面作甚?”荀久察覺到季黎明許久沒跟上來,不由得轉頭,就見他呆愣在原地,神情有些迷茫。
“鬼上身了?”她眨眨眼調侃,眸中暈開兩湖瀲灩波光,星子閃爍奪人眼球。
“你……”季黎明的目光定在她那身裁剪合宜的長裙上,心中疑惑子楚何時得知她的尺寸,難不成前天晚上……
“二少,二少……”廊下跑過來一個小廝,急匆匆稟報:“秦王府來人說要見久姑娘。”
季黎明眉頭一挑,“可知來者何人?”
“不知。”小廝搖頭,“他帶了帷帽,暗紗遮得嚴實,看不清長相。”
小廝不曉得來者何人,荀久和季黎明卻從他的描述中第一時間想到來的是徵義。
“奇怪……”荀久低聲嘀咕,說好來看她的明明是小肥臉,怎麼變成徵義那個呆瓜了?
“快將他請去前廳。”季黎明廣袖一揮。
“別!”荀久趕緊制止道:“不用這麼麻煩了,既然是徵義親自前來,他的性子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若非沒有重要的事,他不會白跑這一趟。再說了,你誠心請他進來坐,人家未必領情。”
荀久嘴上說著,腳步也加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