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鬥狀臺身和量天尺組成、自先太祖皇帝時便屹立在此、飽經數朝風雨的觀星臺上,一人攏袖靜靜而立。
著沉黑色織錦高領束頸長裙,同色斗篷披身,莊重的黑襯得她原就略微蒼白的清麗面容呈現幾近透明的顏色。
極其保守而又高貴莊重的打扮。
能在這個時候登上觀星臺的,只能是因病告假數日的大祭司澹臺引。
身後的近身護衛垂下眼瞼,面無表情稟報:“明日卯時,崇安貴君出殯前往太和山,據說秦王會親自前往送靈。”
似是有些意外,澹臺引不經意地手一晃,掌中兩片龜甲落下,瞬成卦象。
低眉看了一眼,澹臺引眸色有片刻凌厲,隨即俯身收了龜甲,嘴角微彎,扯出涼薄的弧度。
“此去太和山道路曲折,近日又多暴雨,你說,崇安貴君的靈柩能否安然到達太和山呢?有沒有可能半途被洪水沖走,或者遇到泥石流,又或者……被雷劈?”
最後三個字,澹臺引加重了語氣,狠辣之意盡顯。
護衛恭謹答:“屬下這就傳信回家族讓人準備,保證讓他們去不了太和山。”
澹臺引幽幽改口道:“哎……這樣不好,太過兇殘了些。”
“還請大祭司明示。”
“懸棺葬嘛,總比尋常墓穴葬要有難度,這個過程中什麼問題都可能發生,說不定棺木沒放穩,又或許支撐的木樁不牢固,導致棺木摔下去,剛好砸死進山打獵砍柴的太和山百姓。”
嘆息地撫了撫鬢髮,澹臺引感慨,“摔了棺木又砸死百姓,還真是一波三折,本座很期待屆時秦王將會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如何向女帝交代。”
這位大燕史上最年輕的大祭司,總喜歡在談笑間決定別人的生死。
此時白三郎還沒出殯,她早已經把後路都給鋪好了。
護衛立即會意,“屬下這就秘密吩咐下去,一定將此事鬧大。”
沉吟片刻,護衛又道:“秦王曾讓荀院使家的獨生女兒入宮為女帝請脈。”
面色微變,澹臺引霍然轉身,盯著那護衛,“結果如何?”
“不太確切。”護衛猶豫道:“不過宮裡謠傳女帝懷了三個月的身孕。”
“好極!”攤開手心看著那兩片青黑色龜甲,澹臺引神秘一笑,“只要女帝有了身孕,儲君之位就沒有理由落到六國頭上,更沒有理由輪到秦王,而本座,終有一日會讓女帝心甘情願修訂祭司法典,從此澹臺家族永遠世襲祭司之位,神權永存。與神權作對的人,本座要他永生永世為神權的奴隸!”
嗯,久久的行動早就在某人預料之中,故意放水讓她走是因為有後招^O^
☆、第五十八章 殿下的後招
走出秦王府沒多久,荀久便感覺到大腦一陣眩暈,眼前景象模糊得厲害,眼皮沉重起來。
全身一震,荀久這才後知後覺中計了。
扶笙大概早就料到她會搞怪將三炷香毀了,所以提前在巨香中心放了無色無味的迷藥,為的就是等她毀了香的時候趁機將她迷暈。
難怪!
難怪從西配院出來以後會這麼順利。
原來是一早就算計好她根本走不了多遠。
咬著貝齒,荀久伸手使勁掐著人中保持清醒不讓自己倒下去,艱難轉身,見柳媽媽早就昏迷不醒,招桐正有氣無力地攙扶著她跟上來,顯然小丫頭也中了迷藥。
“姑娘……”招桐全身一軟,癱倒在地上,柳媽媽壓在她身上,她也沒有力氣推開,望著荀久弱弱道:“我們中迷藥了,走不了的。”
“不行,我必須要走,必須去找小明表哥,只有他能幫我。”荀久努力撐著越來越重的眼皮,可腦袋實在暈眩的厲害,她索性心一狠,迅速咬破十個手指。
招桐早就撐不住倒了下去。
荀久是醫者,一般的迷藥奈何不了她,扶笙用的這種,她說不上名字,但顯然藥效很大,便是咬破了十個手指滴出鮮血,大腦仍然轉個不停。
眼瞅著秦王府側門內有幾道身影朝這邊走來,想必是來“收屍”的,荀久啐一口,心中問候了扶笙十八代祖宗一遍,這才抬袖抹去滿額汗水,艱難挪動步子往街口走。
秦王府出去,沒多久就到了長纓街。
僱了一輛馬車,荀久有氣無力對車伕道:“以最快的速度去東城季府,到了給你雙倍銀子。”
車伕一聽,立即駕著馬車飛奔往東城,將後面跟來的商義以及幾個兵衛遠遠甩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