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驀然回醒過來,她身為公主,真正屈居在這小院子裡,不是迫於他強裝出來的淫威,也非是因為利益得失,憑靠的,仍還是從小就藏在她骨子裡的那份愛吧。
想起小時候的夏晚,郭嘉心中便要扯起一絲疼來,雖說她的不幸非起自於他,可只要一想起自己小時候對於她的那種冷漠和嫌棄,深入骨髓的自責和痛苦,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她還是不懂。
在她死了之後,在他從黃河畔撿起那件小花衣服之後,情/欲,愛慾,以及為人該有的平凡幸福,他就沒資格去擁有那些東西了。
像個苦行僧一般,他活著,只是承載著倆人共同的記憶,去奔赴,想要完成一個使命而已。
默了片刻,夏晚主動擁了過來……有雞腿
夏晚摁住欲起的郭嘉,一把撩開被子下了床,隔著窗子問道:“何人,找他作甚?
“公主殿下,是皇上,宣郭侍郎入宮,有要事相商。”鴨聲,是個小內侍。
夏晚忽而一把開啟窗戶,高聲道:“回去告訴我皇耶耶,就說本公主今兒召了郭侍郎
侍寢,天大的事兒,叫他明日再說……”
第137章
次日一早就要去浮雲堂的。
春屏和玉秀兩個早就來了,因知道沒名頭的駙馬在裡頭,沒敢進來,就站外院馬槽邊站著。夏晚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腰痠背疼的仿如叫人拖出去暴奏過一頓。
她想起來了,自己有一日見過文貞往郭嘉的衣衽上抹口脂,還有好幾回,見郭嘉出門時一雙鞋墊,回來又換了新的,身上經常還會有文貞才用的薔薇香,以及,偶爾替他換洗衣服,還能從衣衽間搜出女子纖細柔軟的頭髮來。
這其實才是她昨夜想跟郭嘉說的,最大的事兒。郭嘉或者不曾跟文貞有過暖昧,但他太不提防她了。
她是李昱霖的妹妹啊,和晉王府是敵人,而郭嘉身為李燕貞的女婿,便和李燕貞撇的再清,李昱霖也認定他們是一脈。
夏晚怕他再不對文貞設防,最終不是死在皇帝的手裡,反而要死在文貞和李昱霖的手中。
外面,郭嘉正在和什麼人說話。昨天夜裡,夏晚一聲侍寢怕是要驚動滿長安城的人,此時要喚他,不得讓人知道晨曦公主幸完駙馬,睡到日上三竿還未起床?
於是,夏晚又躺回了床上。
“他說他們家的帳查不得,你就回來了?難道你沒說這是我郭六畜的意思?”郭嘉格外的沒好氣:“你梁清好歹也是皇上的大外孫,就跟孔成竹幹一架又如何,他一個文人,難道你就打不過他?”
外面站在廊廡下的是梁清,牙白麵釘卯釘的金吾衛將軍服,褚色綁腿褲,高靴緊扎,雙手抱臂,一臉的苦笑。
他道:“孔二是君子,在長安聲望極高的,郭六畜,我要當眾打他,不好吧?”
他如今聽令於郭嘉,整日沒事幹,專門就給孔府以及孔成竹找難堪。
但孔成竹在長安的名聲好,梁清騷擾了幾回,今番實在是沒有理由再去了。其實早在開朝之初,孔方就曾跟皇帝立過誓約,孔家軍鎮守關東,自已自足,不要朝廷一分糧餉,自負兵馬,但也不許朝廷再向關東納稅。
當時,大魏初定,關東又是個苦寒之地,李極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現在回頭再看,這是一步十足蠢的敗棋。孔方自給自足,基本就算是在關東自立為王了,他不回來,皇帝乾著急,也拿他沒辦法。
於是,皇帝便壓了死命令給郭嘉,就是不叫孔府的人痛快,要郭嘉想辦法把孔府的兵權給收回來。
清清早兒起來,相比於夏晚躺在床上死去活來的樣子,郭嘉一件青面袍子清清爽爽,發冠緊束,越發狹的臉型狹長,眉清目秀,英氣逼人。
梁清心說,怪不得朝中人人要叫這奸佞一聲玉面侍郎,這廝少年時生就生的俊貌。很多男人少年時秀氣,等過了二十歲,鬍子拉茬,油膩油氣,漸漸兒就形樣猥瑣了,但郭嘉不同,他迄今還是白白淨淨的樣子,偶爾帶著七歲大的兒子出去,人人見了,都要笑稱一聲,這兄弟倆倒是生的挺像。
陽光滿庭,雀兒在房樑上鳴喳喳的叫著,後院中梨花怒放。這雖小,又緊湊的小院子實在是個妙地方。
梁清早晨來的時候,正好撞見郭嘉穿著件青大褂子在掃院子,雖說早知他是個鄉下土財主家的少爺,但看到郭嘉自己掃院子,餵馬,梁清還是大吃一驚。
他忽而想起,有一日皇帝把他這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大外孫子叫到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