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廠的人辦事當然不可能溫柔到哪裡去,不一會兒,那些被褥妝奩之類的就都被查詢得一團凌亂。
作為一個婦道人家的閨房,能被汪廠公親自上手搜的,小周氏也算是頭一份了。
不過汪公公上手更是粗暴,他專門挑那些很少有人注意的角落去檢視,連床幔帳頂都被他扯了下來。
最厚道的是唐泛,他找的是牆角床腳這樣的地方,很少造成毀滅性的破壞。
韓暉不方便進來,就在外頭等著。
無法阻止,只能跟在唐泛他們後腳進來的小周氏看到這一地凌亂,當即就腿一軟,差點沒厥過去。
臘梅慌忙扶住她,喊了起來:“主子!主子!”
“廠公!”汪直帶來的兩人之一忽然叫了一聲,他站在窗臺處,一手拿著塊磁石,正從窗臺關合窗戶的縫隙處吸出一根細針。
汪直和唐泛隨即應聲走過去檢視。
近前一看,才發現那根細針兩寸多長,與頭髮一般粗細,若不是西廠這個探子聽了唐泛的話,特意帶了磁石過來,還真未必能發現此物的存在。
“這是根斷針!”汪直道,然後轉向癱軟在地上的小周氏,目光陰冷。“韓早正是斷針沒入水分穴而死,你還敢說不是你做的?”
小周氏睜大了眼睛,猛搖頭:“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那針是誰的!”
汪直也不聽她辯解,直接就對左右道:“先將她捉起來!”
小周氏哭喊:“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臘梅也拉住她的衣袖驚叫起來。
韓暉想是聽見了裡頭的動靜,連忙走進來,見到這番情景不由目瞪口呆,連忙問汪直:“汪公,這是怎麼回事,這其中是否,是否有什麼誤會?”
汪直冷哼一聲:“是不是誤會,帶回去問一問就知道了!”
若是唐泛帶著順天府的人在此,必然是不方便這樣直接帶人走的,因為不管怎麼說,韓家都是官宦之家,韓方還有成化帝那邊的關係,但是汪公公就沒有這番顧忌了,他直接揮揮手,讓人將小周氏帶走。
韓暉是完全阻止不了的,他在韓家說不上話,也無官職在身,這才汪直根本都懶得與他多作解釋就能看出來了,韓暉沒有辦法,只好追在兩人的腳步後面出去,趕緊去稟告韓方。
臘梅一個侍女,更是手足無措,滿臉慌亂,她看了看還在屋裡的汪直二人,也跟著跑了出去。
汪直回頭,看見唐泛還站在窗戶那裡,乍看好像在看風景,近身一瞧才發現他是在對著窗外發呆。
“捨不得走了?”汪直皺了皺眉,直接一掌拍向他的後背。
唐泛差點沒被他拍出毛病來,頓時咳個不停。
他一邊咳一邊道:“這事也太巧了,我們過來說要搜查,正好就發現斷了一截的針。這麼細一根針,隨便往花叢裡一丟,往泥土裡一插,要找出來不是更費勁麼,小周氏腦子又沒毛病,怎會塞在窗戶縫隙那裡,等著我們去發現?”
汪直道:“閨閣婦人有何見識可言?林氏那般痛恨她,幾次三番找她麻煩,又羞辱得她差點去上吊,小周氏懷恨在心,想要害死韓早來報復林氏,讓她痛不欲生,一點都不出奇。她殺了人之後心中慌亂,自然不會去想太多,將銀針隨處一藏,也沒想到我們會找到這裡來……你老看著我幹什麼!”
唐泛淡淡問:“以汪公的精明,不覺得自己這番話漏洞百出麼?”
汪直冷笑:“你什麼意思?”
唐泛道:“我能理解汪公想要儘快結案的心情,但是在案情未明,兇手還沒有真正找出來的時候就下定論,是不是為時過早了?”
汪直雙手負於身後,眯起眼,陰柔頓時化作凌厲。
唐泛無懼對方流露出來的淡淡殺氣,依舊平靜地迎上對方的眼神。
二人對視片刻,汪直微微緩下語氣,道:“本公明白你想立功的心情,這件案子一了結,本公自會上奏為你請功,雖然現在還未能完全確定兇手,但小周氏嫌疑頗大,已經毋庸置疑,本公自會讓人嚴加審問,你若有興趣,自然也可以加入。”
官場上沒有真正的敵人,也沒有真正的朋友,之前汪直和唐泛處於合作關係,兩人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這樁東宮案,但細論起來,各自的側重點又有所不同。
唐泛的側重點是找出兇手,汪直的側重點是解決這件事,不要引起太嚴重的後果。
現在小周氏動機充足,作案過程也有了,還有人主動把證據送上門來,最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