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把自己撇清,免得這些話傳出去,那些言官又要說自己慫恿皇帝不幹正事了。
紙糊閣老也就算了,只要一想起坊間給他起的另外一個外號“洗屌相公”,萬安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成化帝哈哈一笑:“好了,朕也不為難你,這次他們辦下這麼大一份差事,理應得到封賞,那個唐泛,朕也有些印象,先前韓家出事,牽連到貴妃身上,多虧他查清了真相,還貴妃一個清白,著實是個幹吏,依元翁看,這次要如何拔擢他才好?朕記得都察院那邊還有個位置,將他提為左僉都御使如何?”
這可是正四品的位置,自己當年像唐泛這般年輕的時候,也還在芝麻小官任上熬著資歷呢!
萬安不免暗暗嫉妒了一下,面上卻很平靜,起身拱手道:“老臣原是不打算用這種小事來打擾陛下的,但既然陛下垂詢,老臣也就有話直說了。”
“講,講,朕什麼時候不讓元翁說話了!”成化帝對親近喜歡的臣下是十分隨和的,很少拿皇帝的架子去壓他們,對幾位閣老,更是給予了足夠的尊重。
萬安從袖中摸出一道奏疏,呈了上去:“這是刑科右給事中傅延彈劾唐泛的奏章。”
皇帝身後的梁芳走上前來,接過他手中的奏疏,又拿回去呈給皇帝。
成化帝翻完那奏疏,驚訝道:“他彈劾唐泛草菅人命,累下屬身死?這事我看過內閣呈上來的公文了,不是說這件事是意外嗎?若那妖獸果真是水虺的話,也怪不得唐泛他們救不了人啊!”
萬安沉聲道:“陛下,尹元化本來就是文官,唐泛明知這一點,還讓下屬身犯險境,此其一。其二,他作為此行的欽差正使,就該有責任保護下屬,若是不予懲治,反而嘉獎,就會助長此等風氣。其三,老臣聽說,這次死的那名員外郎,在刑部的時候,與唐泛有些私怨。”
成化帝皺眉:“元翁的意思是,唐泛在公報私仇?”
萬安搖搖頭:“老臣沒有親眼看到,不能下此定論,只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若真是正人君子,又怎會傳出這種謠言?”
這話的殺傷力實在太強,連成化帝聽了之後也是一陣沉吟。
成化帝轉頭問:“梁芳,你乾兒子尚銘不是管著東廠麼,他有沒有對你說起這個唐泛啊?”
宦官不得干政,這是太祖皇帝立下的規矩,但若是皇帝主動問詢,自然就算不得干政了。
梁芳原是站在旁邊當木頭人的,皇帝不問,他也不會開口,此時便上前一步,輕聲笑道:“這唐泛不過是個五品官,也不是何等重要人物,尚銘如何會對奴婢提起!”
成化帝失笑:“那倒也是!”
“只不過,”這時梁芳卻又來了句,“上回唐泛立了功之後,貴妃娘娘甚為欣賞他,陛下也對此人讚譽有加,奴婢便稍稍對他留心了一下,以備陛下垂詢。只是奴婢一打聽,才發現這唐泛自入了刑部之後,與部中同僚關係平平。”
一個告黑狀的高手不需要直接說某人如何如何不好,就像現在,梁芳不過是輕描淡寫一句話,甚至都沒有正面回答皇帝的問題,卻能夠讓皇帝聽明白其中隱含的資訊。
皇帝會想,如果跟一個人關係不好,那有可能是對方的問題,但如果跟所有人關係都不好,那就肯定是你的問題。
既然唐泛人品上有瑕疵,正好應了萬安剛才的話,尹元化的死說不定是跟他有關的。
這樣的人,當然不能重用。
在皇帝身邊待久了,見多了殺人不用刀的高手,梁芳自然也身手非凡。
可梁公公又不認識唐泛,為什麼會跟他過不去呢?
因為他的乾兒子尚銘是東廠廠公,跟西廠汪直水火不容,而這個唐泛又跟汪直關係不錯,聽說還常常給他出主意,這樣的人,能順便除掉當然是最好了。
更何況梁公公也不是白乾活,梁侍郎透過萬首輔,提前給梁公公送了五百兩。
一句話頂五百兩,這買賣真是值了。
成化帝果然皺起眉頭:“若果真如此,這唐泛確實是用不得了。依元翁看,此人應該如何處置?”
萬安道:“不可否認,唐泛這次為陛下進獻了一大筆財物,功不可沒,但他確實也必須為尹元化的死負上責任,功過相抵,臣以為,可將他削職為民。”
成化帝遲疑:“會不會太重了?”
萬安道:“有一便有二,只要他官職仍在,旁人就會以為這種坑害同僚的行為也不失為升遷之道,久而久之,便容易帶壞風氣。更何況此人人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