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驚蟄疑惑,歪著頭追著他的視線跑,元朗卻一直躲著她的目光。
“你怎麼了?”白驚蟄忍不住問,“是因為一直唸書太累了嗎?”
元朗抬頭看了她一眼,而後又看了看蓉姨。
蓉姨會意,放下手裡的妝奩,福了福身默默退了出去。
白驚蟄目送蓉姨出去,等蓉姨的身影消失後才慢慢收回視線,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耳邊忽而響起元朗的聲音。
“我想你可能不太想見到我。”
白驚蟄倏爾回頭。她從來沒有見過元朗這麼低沉,聲音壓得很低,好像大聲一點會讓自己失去控制。
“為什麼?”
因這一句,元朗不由回頭看她,猶豫好一陣才小心翼翼開口,“你不怪我嗎?”
“怪你什麼?”
本以為會被討厭、被怨恨,再三斟酌才問出來的話,結果全被她問了回來,還是那般坦然的問了回來,看著她,元朗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要衝出身體,脫口而出,“不要學破雲劍法。”
白驚蟄睜大眼睛不解看他。
少年的嘴角輕輕顫動,不知是用多大勇氣道:“要你讀的書,我替你讀;要你學的武功,我替你學;不管什麼,別人要你做的所有事,我都可以替你做。”
白驚蟄眼睛一眨不眨,也不說話。
片刻之後,元朗在她的注視中敗下陣來,默默將臉別開,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道:“你就去那些你喜歡做的就好了。”
白驚蟄看著他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此刻的元朗,她覺得他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半晌,白驚蟄上前一步,張開雙臂輕輕抱住他。
因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元朗猛地僵直身體。
她個頭只到他胸口,臉貼在他身上,像個小大人一般道:“修頤哥哥說,人不能一直只做自己喜歡的事哦。”
說完,退開一分,仰起頭,“修頤哥哥還說,讓我學東西並不是要我跟誰比,而是如果有一天我有想要保護的人和事,可以保護他們。”
元朗看著她,“我來。我會為你保護好他們。”
白驚蟄忽而眉眼彎彎笑著,“可是,元朗也是我想保護的人啊。”她全然沒有注意到少年聽到這句話詩臉上的錯愕,繼續道:“我想保護你們,所以我要變得跟爹爹一樣厲害。”
門外。
白守川低聲對跟在身後的阿春說了一句,“端進去吧。”
“是。”阿春有些不解,將軍專程過來,結果現在門都沒進就要走,不過她並未多問,應聲後端著點心就進了屋。
白守川默默轉身離開,路過迎雪亭時,看到湖中蓮葉初綠,想到她孃親生前最喜歡蓮花,不由走到欄邊,久久佇立。
一陣微風過,白守川喃喃低語,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跟誰說。
“以前一心盼著她快點長大,快點懂事。現在長大了,也懂事了,可最悵然若失的竟然是我這個做父親的。”
*
“沒吃飯嗎?再來!”白守川手持木劍厲聲呵斥。
對面的白驚蟄雙手握劍,直喘粗氣,一雙眼睛微微泛紅,死死盯著面前的人,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夜色茫茫,細雨濛濛。整個練功場就只剩下白守川和白驚蟄。
白守川挽了個劍花,擺出迎戰的姿態。白驚蟄深吸一口氣,提劍衝了過去。
然,氣勢洶洶的劍鋒在即將碰到至親的時候還是收了鋒芒。
而這一寸收斂露出的弱點便被對方輕而易舉抓住,“咚”一聲,應躲避不及,白驚蟄摔倒在地,牙關咬得死死的才忍住沒喊疼,眼裡淚花直打轉,還沒緩過來身後就傳來爹爹的聲音。
“就這點能耐嗎?我看你就是跟以前一樣,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我不在家的時候根本就沒好好練功。”
本來差點就落下的淚在聽到這話強忍了下來,白驚蟄拄著木劍自己站了起來,面對白守川站著,雙手重新握劍。手上纏了紗布,鬆鬆緊緊好幾次才找到自己覺得最合適的姿勢。卻因為太用力,紗布下那些生生磨出來的口子又開始滲著血,虎口的地方已染紅了一小塊,不過她全然沒有察覺,將劍鋒直指白守川。
“還不放棄嗎?”
“不!”雙眼通紅。
“……疼嗎?”
猝不及防的一句關心,眼淚因這兩個字忽然失了控,白驚蟄卻不敢放任自己,慌忙抬手橫臂一抹,又恢復嚴陣以待的姿態,“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