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著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拎起,咬牙切齒,“放你孃的狗屁!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這些雜碎存的是什麼心思!一個為國戰死的將軍,連回自己的家還要等到半夜偷偷摸摸地回。你們莫不是真當白家沒人了?”
“白校尉息怒,息怒。小的不過是奉命行事。”高明倒是沒太慌張,一下把皇上抬了出來。
一聽這話,白琦登時橫眉豎目,“那好,我現在就摘了你的腦袋,再上京請罪去。”
看他不像是在說假話,高明連忙叫人,“來人!”
站在他身後的幾人紛紛拔劍。
“琦叔。”白驚蟄出聲勸阻。
知道她的意思,可白琦不甘受著窩囊氣,死活不放手。
“爹爹一生忠君愛國,難道要因為這個讓爹爹的名聲、白家軍的名聲毀於一旦嗎?”
白琦兩難,好一番掙扎忍讓,才一掌推開高明。
見白驚蟄這被逼無奈的樣子,張凡心情甚好,全然忘了剛才被她一個眼神就嚇住的事情,笑著道:“下官奉旨前來接胡恆督軍,勞白將軍這一路護送。”
白驚蟄看了眼張凡,默了半晌,不急不忙道:“一個死人,不勞煩。”
“什麼?”張凡一驚。
“胡恆通敵叛國,論罪當處以,五馬分屍。”吐出最後一個字時她的目光輕飄飄的落到張凡身上。
張凡臉色刷白,腿上不由發軟,一抬眼便撞上那道視線,方才那種心悸又襲了上來,慌忙躲閃,再不敢看她。
白驚蟄話剛說完,有人抬了個箱子過來。箱子到處是凝固的血跡,還隱隱散發著腐臭氣味。
不用問就知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高明和張凡不由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裡讀到同樣的想法——
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羅剎。
*
夜色四合,大雨傾盆。
一向繁華熱鬧的永州城在這大雨中歸於一片寂靜。
這是永州城自開國以來第一次宵禁。
郊外。
雨澆得人快要睜不開眼。
這麼多人必不能都入城,白驚蟄跟幾位叔叔商量安排好之後,又回到隊伍最前面,徑直走向高明。
高明站在樹下,即使有人替他撐著傘,因為雨勢太大衣角還是被淋溼,而對面這群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打傘。
看著那個徑直走向自己的人,高明不由往後退了退。
真是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叫人駭然。那纖瘦的身板被這大雨一淋顯得更加消瘦,明明是走到雨裡,卻讓人覺得像是走在血海里,一杆瘦骨鮮血淋漓。
“……白將軍。”
“高公公,我們現在可以回家了嗎?”聲音依舊平靜無瀾,卻帶著壓頂的氣魄。
高明忙讓到一邊,“白將軍,請。”
白驚蟄回到隊伍裡,看著琦叔他們將爹爹的棺木抬起走到前面來,直到她面前之後才停住。
白驚蟄轉身面對著回城的路,抬手抽出那把其蒼,一道冷光劃開濃重夜色,無比鄭重地雙手捧著,稍稍向後側著臉,“走吧。”
沉穩有力、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壓住了這大雨,一步一步走向不遠處的永州城。
厚重的城門被沉沉緩緩開啟。
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便從城外響到了城裡。穿過昏暗的城門,有微弱的光照過來。
看到眼前這一幕,白驚蟄驀然止步。
十里長街上空無一人,家家戶戶房門緊閉,門後無人說話無人點燈,空蕩蕩的只有雨聲,仿若一座空城,唯獨……
每家門口掛著的白燈籠在風雨中飄搖不定,發出微弱光亮照亮前路。
後面的人看清之中也紛紛停下。
抬棺的幾人浴血沙場多年,早已看慣生死,然而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卻不禁紅了眼眶。
縱一次戰敗引來多少詆譭汙衊,縱帝王無情,連回家也要偷偷摸摸,但至少,至少這座城裡的老百姓沒有忘,今天有人回家。
“這些都是什麼?還不快給我拿下來!”
“周大人?是誰讓掛的……煽動百姓,公然抗旨,論罪當誅。”身後傳來高明氣急敗壞的聲音。
“高公公難道是要我把這永州城裡的百姓都殺了嗎?”
雨水衝得那爭吵聲斷斷續續的。
白驚蟄無心關注那些,深吸一口氣,後背挺得筆直,將其蒼劍高高舉過頭頂。
雨突然下得更大,打得人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