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這麼一套說辭:說自己父親是教書先生,得罪了主家攤了官司,自己要去幽州投個做官的親戚,看能不能幫忙託人打點一下救父親出來。這套話要說起來多少還真是實情,所以容月說起來那神色也格外真實。給容月趕車的車伕叫牛二,長得就是一副憨厚樣貌,聽容月這麼一說,拍著胸脯說自己本就是幽州人,去幽州的路熟得很,只要容月受得了,自己也可以起早貪黑儘快趕到幽州。
等容月帶著一個小包袱,坐在騾車裡晃悠晃悠的上路了,才突然感覺到了疲勞。從一早上出門上香,到中午回府發現太傅府被圍,再到和衛思齊相見,之後一路採買直到上了車,一刻都沒有停歇。好累啊,容月長舒了一口氣,捶了捶有些發麻的小腿,暗自想著,這才是第一天。
身體雖然疲勞,精神卻過度亢奮。原本躺在車裡準備小睡一下的容月,還是抵抗不了腦子裡紛紛擾擾的事情。索性坐直了身體,掰著手指頭企圖再理清一下現在的狀況。
首先父母在府裡很安全,如果真要有什麼危險,羽林衛就不會圍府,而是把人抓走了。這讓容月很放心。等父親看到映荷回去而沒見到自己,會不會擔心?不過以父親的處變不驚,應該家中還好。
然後衛思齊去了邊關,恩,好像自己不用擔心明賢君的本領。
三皇子和小七,哎呀,三皇子和小七都在宮裡,如果宮中生變……容月突然有些心慌,衛思齊之前沒有提到宮中的狀況,自己擔心靈均的情況一時也沒顧上問問。尤其是三皇子,如果太子靈均失蹤,那麼無論立長還是立嫡,下一個都是三皇子越靈賀了。太子靈均失蹤的最大受益人,其實是三皇子吧……容月下意識的不願意去想這種可能,靈均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和他們一起長大的夥伴。容月告訴自己要相信三皇子,那個寫信給她說二哥威武的三皇子。可是如果不是三皇子的主謀,那麼下一個有危險的就應該是他了,這到讓容月更難過,如今靈均,衛思齊和自己都離開京城,只剩下靈賀在宮裡,面對著不知道來自何處的危險。容月再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力不從心。
最後就是靈均了,遇伏,暫避,會是和他們猜想的一樣去幽州麼?幽州王趙士成,先帝領兵時候的結拜兄弟,名望頗高的越國大將。所有人都看到先帝登基之後和趙士成不睦,文帝封了趙士成個幽州王,也沒給多少兵將就遠遠的給送去了北邊,鎮守幽州,抗擊北國,無詔不得返京。明裡暗裡多少人想勾搭上幽州王,卻發現這趙王爺油鹽不進,不站派系,好像只是守著幽州這一州之地,遠遠的彷彿孤立在朝堂之外。然而趙王爺每年密信送入宮中,只有先皇和太子靈均知道,趙王爺手中有不亞於鎮邊王的一支精兵,而這,是皇帝手中最秘密的一支軍隊。
容月還清楚的記得當時自己偷偷聽到的,靈均和衛思齊的約定:如果有朝一日在京城之外,失了聯絡或者遇到危險,幽州趙王府見。後來容月幾乎馬上就被衛思齊發現,兩個人的約定變成了三個人,當時兩個男孩兒還笑著說估計容月這輩子也用不上這條了。
容月想著想著噗的笑了起來,自己那時候好喜歡和他們爭辯,當時還說,怎麼用不到,萬一我以後帶兵打仗去了呢!怕他們笑話還發狠的學了一陣子兵書軍陣,後來從父親的古書中翻出一個奇陣,在衛思齊面前好一番炫耀。
“姑娘啊,這天可是快黑了,前面馬上到兆城,再走就沒有大鎮店了,我們今天在城裡歇了吧,明兒個早點兒走。”坐在前面趕車的牛二聽見車裡有動靜,便回頭問道。
“我沒怎麼出過門兒,就依著牛二哥說的吧。勞煩您找個乾淨的小客棧。”
“好咧,沒問題,咱有相熟的店,又幹淨又便宜。”
進城不遠,騾車就停了,容月下車一看,面前是座挺大的客棧,叫王家老店。前面是個飯店,後面小院兒可以住店。掌櫃的顯然和牛二挺熟,看見容月下車就過來說,後面有個單獨的院子有人包下了,旁邊的跨院兒還有一間上房。容月也沒在意,跟著掌櫃去看了看,房間挺乾淨,就讓掌櫃給準備點兒簡單的吃食,付了房錢住下了。又問牛二住哪兒,牛二嘿嘿一笑說還要照顧牲口,他們趕車的自有地方住。
容月進屋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有跑堂小二端著茶壺茶碗給沏了茶,不一會兒又端了兩個小菜,兩個饅頭送來屋裡。容月道了聲謝,順手塞過去幾個小錢。小二拿了錢挺高興,扒著頭往外看了看就壓低了聲音說:“這位姑娘啊,您一個孤身的姑娘家,需要什麼就叫我給您送,這旁邊院子讓一群江湖人包了。那一個個兒的凶神惡煞可別嚇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