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讓我查到是誰在害我們家,必要把他戳個透明窟窿!”
綠萼放下窗簾,面有憂色:“公子好像很生氣。姑娘為什麼不進去?”
我握緊了拳,嘆道:“家裡佈滿了地雷,進去就要粉身碎骨,我可不敢。”不待綠萼再開口,我便問銀杏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忘記了問你,沐芳和采衣如何了?”
銀杏小心翼翼道:“采衣因得姑娘青目,漱玉齋的人都巴結她,反倒是沐芳,很不得意。不過她終究也不敢說什麼。”
我冷笑道:“敵人都踩到我侯府的門口來了,我也沒必要再容忍。你去和采衣好好說說這個道理,讓她想法子把沐芳趕出漱玉齋。要曉以大義,更要分析利弊。”
銀杏不敢怠慢,恭謹道:“奴婢明白了。”
第四十二章 萬方有罪
待休沐回來,御書房的書架上驟然多了十幾封奏疏,還沒來得及堆疊齊整,像是要爭先恐後地站出來宣讀似的。原來是群臣紛紛以災異上書,言治國之弊,憂國之情。最後兩封,是封羽和蘇令同時上書引災異辭官。心跳得厲害,我死死地攥著奏疏,不讓呼吸聲驚擾了身後的宮女和內監。
因是兩相一同辭官,事關重大,我不得不一字一字念給皇帝聽。待聽到“臣請引咎歸鄉,以銷邪萌,平海內之心”時,已是午時。皇帝餓了,撫著肚腹道:“準他們辭官。傳膳。”
兩相辭官後,中書令王大人和尚書令柯大人一同舉薦前些日子上書整頓吏治的中書舍人白子琪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接替封羽的職位。皇帝準了。
這幾年相位頻繁更迭,封羽再登相位不過年餘,便又辭官了。連玉樞也忍不住問我道:“我聽說封大人和蘇大人一起辭官了,究竟是為什麼?不是說陛下很喜歡封羽,特意將他從嶺南赦回的麼?”
經過大半年的相處,壽陽已與我十分熟識。我一面在小紙片上寫字教她認,一面滿不在乎地笑道:“災異頻現,兩位丞相引咎辭職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玉樞扁一扁嘴,甚是不滿:“不是說,‘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225'麼?如何有了災異,卻還是宰相辭官?”
我笑道:“‘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下遂萬物之宜,外填撫四夷諸侯,內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也。’'226'”
玉樞故意搶了我手中的筆,引得壽陽咿咿呀呀地要。玉樞晃一晃筆:“什麼陰陽四時的?好好說話。”
我笑道:“姐姐能說出‘陰陽四時’,就是體會到其中真味了。陰陽四時不調,就會災異頻現,這難道不是丞相的錯麼?”
玉樞道:“分明就是代君受過的。”
我笑道:“總不能讓皇帝退位吧。其實辭了官還能再啟用,起起落落也甚是平常,將來未必不能再做丞相。何況,辭官是輕的,漢朝還有丞相因災異自盡的呢。”
玉樞詫異道:“誰?竟這樣想不開?”
我抽出她掌心的筆,教壽陽拿好:“漢綏和二年,熒惑守心,皇帝下書對宰相翟方進道,‘欲退君位,尚未忍’‘君其自思,強食慎職’'227',翟方進當日便自殺了。”於是便教把著壽陽的小手寫了一個“了”字,壽陽一遍又一遍地念起來。
玉樞好奇道:“那封、蘇二位大人不會也……”
我抬眸一瞥,不覺好笑:“不會的,姐姐放心好了。”
玉樞傻傻問道:“你如何這樣肯定?”
我又教壽陽寫了一個“何”字,頭也不抬道:“我猜的,姐姐隨便一聽便好。”壽陽抓著那張“何”字,唸唸有詞道:“何……何……為何?為何?”
為何?皇帝特意將兩封災異急報丟給封羽和蘇令處置,便是在暗示他們引咎辭職。因為形勢逼得皇帝不得已立了高曜為皇太子,他心中很不痛快。兩位丞相也知趣,竟毫不留戀相位。其實辭官並不要緊,只要性命還在,他們於新君有定策之功,一定會在高曜那裡獲得豐厚的回報。
自從皇帝下定決心立高曜為太子,便洩了氣一般,懶怠再處置奏章了,只在巳正到午正聽政一個時辰。中秋臨近,宮中飲宴顯著多了起來,他喜歡在宴席上看幾個孩子跑來跑去,甚至拖著病體氣喘吁吁地下去捉他們。自然,更少不了玉樞曼妙的歌舞和師廣日的琴聲助興。有兩次,我在宮宴上得知有急報送入宮中,不得不離宴處置。皇帝揮揮手命我自去,依舊沉浸在詩酒歌舞中樂此不疲。
中秋前的一日,御史大夫施哲進宮來奏事。因是東宮舊識,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