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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部分

過。朱大人與封女史是同僚,想來是常切磋了?”

我會意,忙道:“啟稟聖上,當年殿選女巡時,封女史一句‘屬鏤空自夜夜鳴’,鏗鏗然既清且厲,足以警示後世君臣。微臣直記到如今。”

皇帝道:“這詩卻沒聽過。”

我曼聲道:“楚人慼慼姑蘇行,心腹高論奉吳君。萬艦舉桅出瀛洲,三軍擁旌走艾陵。伯嚭豈惜珠寶器,夫差珍重美人情。當時無端怨西施,屬鏤空自夜夜鳴。”

皇帝讚歎道:“封女史當年只得十二歲,卻有這樣的胸襟和見識。封卿教女有方,說起來,封女史的官位還是鹹平十八年所授,如今進御書房已近一年,諸事妥帖,甚合朕意。未及擢賞,是朕的疏忽。”說罷提高了聲音,“傳旨,女史封氏襄贊政事,敬慎周密,拾遺補缺,恭備顧問,擢正五品女丞,授正四品女典俸秩。”

小內監飛起歡快的腳步,去後宮傳旨。封羽出座,伏地道:“微臣賤息,敢望天恩?實受之有愧。”

皇帝道:“封愛卿有女若此,當之無愧。”封羽三拜固辭,這才代女謝恩。

飲宴本已近尾聲,兩輪祝壽,三番受拜,皇帝已掩不住一臉的倦色:“朕該回去飲藥了,不然御醫們又要來聒噪。”

眾人齊齊站起,恭送皇帝,直到他從後門出了謹身殿,才鬆快下來。李司政和封羽率先來作別。封羽滿目感激,但宮中人多,實在不便多說。當下兩人結伴出去了。

宇文君山上前一揖:“下官時常聽拙荊提起朱大人,不想今日得見,幸何如之。”

我還禮道:“大人今天好彩頭。”

若不是我提起司馬相如,宇文君山又如何靈機一動,說起封禪之事?“多謝大人。”他一笑起來,三分含情,兩分出塵,頗令人心動。綠萼進殿來接我,剛剛站到我身邊,臉就紅了,低下頭不敢瞧。

宇文君山追上李司政和封羽,三人結伴出宮去了。胡不歸這才緩緩上前,微微一笑道:“今日始見辛憲英,恨相見太遲。”

我一怔,這才想起,數年前他曾為我寫過一出《憲英勸弟》的戲。我忙還禮:“先生好戲。”

胡不歸口角一揚:“‘道之出口,淡乎無味’'204',大人一言,一賞一擢。”我還未來得及體味他的話,他已退了一步,廣袖一拂,飄飄然像一團胖雲一樣去了。我呆了片刻,心中微微不快。

施哲最後自座中站起,上前道:“今日奉旨入宮侍宴,不想遇見大人,可算意外之喜。更喜的是,大人今日與朝臣同列,可見在聖上心目中,大人足可託付國事。在下回去說與采薇聽,她一定很歡喜。”

心中的不快像烈日下的蔭翳,很快便散去了。再見施哲,心中只有喜悅和感激,於是屈一屈膝:“還未賀大人升遷之喜。采薇妹妹好麼?”

施哲笑道:“甚好。待大人休沐出宮,自可相見。”頓一頓,又道,“宮中不便久留,這便告辭了。”

我親自送施哲出了謹身殿,看他自中和殿右側下了高臺,這才按下淚意,轉頭向綠萼道:“回漱玉齋吧。”

好一會兒,不見綠萼動靜,只見她正呆呆出神。我推了她一下:“綠萼……”

綠萼這才醒悟過來,低頭道:“奴婢在想,嗯……那胡不歸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陰陽怪氣的。”

我失笑:“我是內寵,他瞧不上我也是平常。”

綠萼扁了扁嘴,不服氣道:“他自己不也寫戲、寫曲子取悅君王的——內寵?他還不如內寵呢!”

我笑道:“‘君子出言以鄂鄂’'205',他沒有錯。何況他是陛下的上卿,還是不要得罪他的好。這種話以後不可亂說。”

綠萼道:“他還沒做官呢,若有個一官半職,那還不飄上了天!”

我笑道:“好了,你如今越發厲害了。”

待走到西一街,綠萼見左右無人,這才又問道:“聖上讓姑娘見這些朝臣,是什麼意思?”

兩道朱牆如山聳峙,一線青天高遠狹長。這十年來,從未變過。我卻覺得自己像一隻破繭的蝶,在和煦的春日中,靜靜地曬去翅上的水滴。他命我回宮,並不僅僅是因為思念,更因為他已放棄在我和高曜的身上追尋愨惠皇太子的死因。不,或許他早已經放棄——在我辭官的時候。

“大約是認命了吧。”

綠萼不解道:“認命?認什麼命?聖上是這天下最有權勢的人,竟也要認命麼?”

我嘆息道:“‘自王公逮庶人,聖賢及下愚,凡有首目之類,含血之屬,莫不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