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太醫看了我的傷勢,說道:“姑娘的左肘瘀血積滯,些微傷了骨膜,不過不打緊。只需服些祛風散瘀的藥,再貼兩劑膏藥就能痊癒。”說罷開了一張內服的方子,寫了一個膏藥的名字,交給身後的內侍醫官。
趁他寫方子的工夫,我問道:“請問大人,殿下好了麼?”
銀太醫道:“殿下早已醒了,只是有些虛弱,將養一天便好了。”我這才放心。
送過銀太醫,芳馨回來稟道:“才剛守坤宮的桂旗過來,只說皇后現在陸貴妃宮裡不得閒。所以她先來長寧宮問個清楚,看事情輕重緩急再回皇后。奴婢就讓小西把剛才的事透了些風給桂旗身邊的小丫頭。”
我大奇:“殿下無故昏厥是大事,怎麼桂旗不直接回稟皇后娘娘?”
芳馨道:“剛才聽桂旗的口氣,好像皇后在陸貴妃宮裡發了脾氣,她們不敢貿然去回。”
我又道:“皇后不喜歡周貴妃,這宮裡人人知道,難道皇后也不喜歡陸貴妃麼?”
芳馨道:“皇后一向對陸貴妃還好,今天卻不知是怎麼了。”我垂目不語,芳馨也不再說下去。好一會兒,我嘆道:“去啟祥殿。”
綠萼道:“姑娘去看殿下也罷了,就怕還要再看那人一張嘴臉。”
我甚是無奈:“殿下住在長寧宮,他病了我卻不去看望,回頭她在皇后跟前嚼舌根子,又有許多閒氣。”
走進啟祥殿,只見李氏帶著幾個宮人守在寢殿外,見我進來,行了一禮。我笑道:“殿下好些了麼?我放心不下,過來看看。”
李氏低聲道:“殿下還在歇息,桂旗也在裡面,王嬤嬤陪著。大人這會兒進去,恐怕……”
我笑道:“既如此,我就不擾了。嬤嬤只說我來過了。”
李氏應了,問道:“大人的傷好些了麼?”我點點頭,她又道,“原本晚間殿下還要習字,但今天恐怕是不能了。請大人靜心養傷,晚間不必來了。殿下的情形奴婢會遣芸兒來回稟的,大人且放寬心。”我微微一笑:“嬤嬤在這裡,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說話間,人報皇后來了,我和李氏忙到宮外跪迎。皇后的雙頰泛起驚怒的紅潮,橫目冷掃,拂袖進了啟祥殿。我和李氏忙跟隨服侍。皇后換了一身紫棠色平金畫眉繞枝紋長衣,挽著驚鴻髻,幾支華麗的金釵在夕陽下灼灼有光,脂粉也較午間濃重,顯是精心妝扮過。
王氏垂頭急趨,迎接皇后入了寢殿,反手將門一掩,將我和李氏隔離在外。寢殿中傳來嬌聲細語、唯唯應承,我與李氏相視一眼,各自安心。良久,皇后方才出來,在殿上坐了,說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殿中諸人跪了一地。王氏道:“殿下今天高興,在益園中多玩了一會兒。沐浴時水多了些,便……便暈過去了。”
皇后甚是焦躁,聲音不免尖利:“你貼身服侍皇子,出了這樣的紕漏,著實該打!”
王氏顫聲道:“奴婢有罪,還請娘娘責罰。”說罷叩頭有聲。
皇后看了我一眼,又道:“本宮恍惚聽說,你今天還將朱大人傷了?”
王氏抬起頭來,額頭一片紅腫,滿臉懊悔。白皙的面孔讓淚水洗得微微發青:“朱大人是貴人,奴婢實不敢對大人無理。許是奴婢一時心急,慌亂中推了朱大人。奴婢罪該萬死。”說罷伏地飲泣。
皇后稍稍緩和:“罷了。才剛銀院判回話,說你解救及時,應對得當,皇子才能早早醒來,身子也不至於大損。”又向我道,“玉機,你的傷可要緊麼?”
皇后分明有更加惱人之事,她的焦灼與恨意早在得知高曜的意外之前,便已蔚然成形。我心中冷笑,誠惶誠恐:“謝娘娘掛懷。臣女無礙。”
皇后道:“那就好。”又對地上跪著的眾人道,“你們服侍皇子不周,念是初犯,就罰俸半年。若有下次,定不輕饒。”眾人忙磕頭謝恩。皇后又向我道:“王嬤嬤一向謹慎,只是這一回魯莽了些,望你不要怪她。”說著看一眼王氏,王氏忙道:“大人雅量,還請寬恕奴婢的無心之失。”
我笑道:“不敢。玉機是晚輩,不到之處,還請嬤嬤指教。”
皇后甚是滿意,起身道:“回宮!”眾人旋身跪送。皇后濃烈的金紫華袖拂過丁香花,似暴風驟雨狂掃而過,落英墜裾,水洗般暗淡無色。
回到靈脩殿,芳馨便笑道:“皇后的氣,多半是衝東宮娘娘來的。啟祥殿罰俸半年,也真是池魚之禍。只是陸貴妃向來謙恭謹慎,不知究竟是哪裡惹怒了皇后。”
忽想起數日前在椒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