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及,是何處?”
我隱隱心驚,默然搖頭。他又道:“‘愚’最不可及之處,便是不知道當今世道算‘有道’還是‘無道’,於是不知何時該‘愚’,幾時該‘知’。”高思誠一向溫和,這一次是真的惱了皇帝,竟在我面前大肆譏諷皇帝的“無道”。只聽他又道,“所以無論何時,還是選‘知’更穩妥些。以免事到臨頭,手足無措。是不是?”
他不但惱了皇帝,也惱了我。我合目不語,良久,方欠身道:“王爺言重。玉機出來已久,也該回宮了。”高思誠也不留我,忙起身相送。
踏出琴室,白花花的日光刺得眼底生疼,忙舉袖遮擋。明昧之間,只覺暈眩。忽聽門後一聲悶響,伴隨著琴絃此起彼伏的震鳴,像滯悶時耳畔的心跳聲,滿是憤懣的絕望。
師廣日在一旁道:“王爺素來愛琴,今天竟然摔了那架海月清輝。嘖嘖……”說罷口角含笑,渾若無事地推門進去了。
我的心也隨著琴絃的震鳴重重頓了兩下,不覺皺了皺眉頭。絕望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各自絕望,不復得見,連一道守死的機會也沒有。
回到小戲臺前,只見梁豔生正拿著軟鞭狠命抽打一個小旦,那小旦拱肩縮背,不敢閃躲。梁豔生見我出來,忙停了手在一旁行禮。
我忽而極其羨慕那小旦,他學藝不精,他的師父痛心疾首。即便出師,他也可以依靠唱本。倘若人生也有唱本可循,即便是絕望的人生,也能含笑赴死吧。
從梨園回來後,頭痛得厲害,加之天氣太炎熱,實在沒有心情再去小書房,於是在漱玉齋補眠。
心事重重,勉強入睡。忽然置身於一片嘈雜與紛亂之中,耳畔有無數竊竊私語。遠處有渾圓的五彩明燈,幽幽冷光如絲緞柔靡綺麗,又似萬千際遇的點點魂魄。我看見我自己高高在上,掣起鮮紅的竹籌擲出一陣天雷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