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坤宮?狠辣決絕,雷霆手段,固是厲害,譬如呂后。可最厲害的人還是得像皇后和周貴妃一般……嗯,就像韓信、韓安國那樣,善待曾經羞辱過自己的人'80'。若像李廣一樣,終究是路窄。”
芳馨沉吟道:“皇后竟不怕桂旗等人害她?”
我微一冷笑:“若皇后真的被害,第一個被懷疑的自然是桂旗和桂枝。想來她們還不敢。慎嬪自也不會做這樣的蠢事斷絕兒子的前程。”
芳馨道:“如此看來,慎嬪著實不是她二人的對手。”
我嘆道:“慎嬪做皇后時,空有個凌厲的架子,實則是個直心腸。當今皇后是帝師之孫,周貴妃是開國親王之後,又自幼在太后身邊長大,如何是慎嬪可比?聽說這兩年慎嬪的父親和哥哥都去世了,剩下一屋子女人,怨不得連皇帝封官都不要,連殿下都覺出她們的愚蠢來。”
芳馨道:“可那是外放……”
我微微冷笑:“外放又如何?雖然只是一個縣令,好歹是一方父母官,大有可為。若陛下真的無意讓他為官,大可將他留在太學中做個經學博士,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就是不讓他補缺。如此倒是留在京中了,可是又有什麼用呢?”
芳馨吸一口涼氣:“原來是陛下又打算起用裘家了!”
我頷首道:“慎嬪的雙親和兄長都已過世,剩下的支庶兄弟分了家,裘家只剩了侄兒裘玉郎,倒也乾淨。于山窮水盡之時起用,這是天恩浩蕩。裘家的女人連這些也看不見,怨不得老侯爺身敗名裂,實因家無賢妻賢婦啊。好在還有一個讀書種子,且看他將來如何。”
芳馨道:“姑娘既看得這樣透徹,何不好好與慎嬪娘娘說一說?”
我將銀匙隨手拋在青瓷盤子上:“事關慎嬪一個人的得失榮辱,我自是義不容辭為她分憂。可這是家事,娘娘又素來對孃家有些心結的,我還是少說為妙。好在殿下也大了,又懂事又孝順,也不需要我再說什麼了。”
正說著,只聽外面綠萼的聲音道:“內阜院的商總管來了。”我連忙整整衣衫髮飾,命人請了進來。只見一個眉目清秀的藍衣內官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內監,一人捧著一紅一碧兩匹緞子,另一人捧著兩隻木盒。這位商總管不是別人,正是從前慎嬪身邊的親信內監商公公。
商總管笑眯眯道:“皇后娘娘旨意,賞春錦兩匹、金錁子一套給四宮女官。另外,奴婢看庫房裡還剩了些舊年的顏料,也一併給大人送來了。”
我忙道:“公公辛苦,請坐。”說著命綠萼獻茶。
商總管道:“多謝大人,現在已近午初,奴婢還要去別處送東西,大人的好意恕奴婢不能領。”
我微笑道:“公公務必留步,我還有一事要請教大人。公公坐。”
見綠萼奉上茶來,商總管只得坐在我的下首:“不敢。大人垂詢,奴婢知無不言。”
我笑道:“聽聞府庫罷弊,內阜院去少府關銀子想必頗為困難,怎的還有這樣多的金銀賞賜下來?”
商總管笑道:“大人所言不錯。少府的人臉色確實不大好看。如今皇后娘娘是看不著了,專給咱們這些奴婢看的。只是這套金錁子是前朝舊物,前些日子才翻出來,本來預備熔掉,恰巧皇后娘娘說要賞下來,這才留下的。”
我笑道:“這金銀留在我身邊,著實無用。我有心將它捐入國庫,不知總管肯代勞麼?”
商總管連忙起身施禮:“這是好事,奴婢必定上稟皇后娘娘,褒獎大人的一片忠心。”
我搖頭道:“不必了,也沒多少黃金,權當早就熔了吧。”
商總管道:“這怎麼行?隱善不報,皇后娘娘知道了,要怪罪奴婢的。”
我端起茶盞,微笑道:“還是不要說了。”
商總管一怔,只得道謝告退。芳馨送了出去。綠萼笑道:“姑娘也真是的,做了這樣的大好事還不讓皇后娘娘知道。”
我倚門看雨,笑道:“商總管從前是慎嬪身邊的人,皇后提拔他做了內阜院的副總管,是為了安撫慎嬪。獻了幾兩金子,就巴巴地去說,皇后娘娘未必喜歡。況且我如今還領著為青陽公主選女官的差事,已經樹大招風,此時還是少生事為好。”
綠萼道:“可是若不能得皇后娘娘的賞賜,姑娘獻了金子又有什麼意思?”
雨絲涼颼颼地飄在臉上。我淡淡道:“當年漢武帝征伐匈奴,卜式'81'兩度欲捐身家,比起他,我舍點黃金又算得了什麼?”
午初時分,我正要起行去定乾宮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