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與朝臣矛盾達到頂峰的小皇帝,另一面是手握重兵進賢達能的無雙長公主,一時間讖緯禪讓之說四起,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今上這個皇位,坐得著實沒有什麼意思。
換句話說,俞雲雙與帝位之間,就只差一個名正言順了。
對於這樣的局面,有人樂見其成,也有人惶恐不安。
而懷安公卓崢,是介於這二者之間的。
當初今上將俞雲雙指婚於卓崢的嫡長子卓印清之時,卓崢還覺得迎了這麼一個有“剋夫”之名的長公主回府甚是晦氣,想方設法地將她往外推。如今時局明朗,卓崢只在心裡面慶幸聖上指的這樁婚事,若是俞雲雙有朝一日真能御極,他仗著俞雲雙與卓印清的這層關係,多多少少能沾沾光。
只是他卻沒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盤還未打起來,便被俞雲雙與卓印清之間關係的走向弄了個措手不及。
四月二十七,是卓崢的三十九壽辰,按照大寧做九不做十的風俗,四十歲的壽宴不能辦,三十九就要辦得格外隆重。卓崢一早便將請帖送到了長公主府上,只是到了二十七那日,壽宴上的賓客如雲,他卻終歸沒有將俞雲雙盼過來。
長公主府與懷安公府平日裡的關係便不算親近,往年卓崢做壽,俞雲雙也只是備份壽禮差人送到懷安公府。這次俞雲雙沒來,卓崢雖然心中感到失落,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直到事後清點了壽禮與賀貼,卓崢才發現俞雲雙不僅沒來,就連壽禮都沒有送,只派府中人送來了一張輕描淡寫的賀貼。
大辦的壽宴得到的表示反倒還不如以前,卓崢的心思細滑,暗暗思忖了一番,心中開始驚疑不定了起來。
卓崢為此特意去詢問過卓印清,得到的答覆十分含糊。他越想越覺得坐立不安,卻又拉不下臉去找俞雲雙,而家中的劉氏又只是妾氏,上不了檯面,便只能讓自己的次子卓印澤前去長公主府拜訪,順便探探俞雲雙的口風。
卓印澤來長公主府的次數不算多,但是隻要他來了,卓印清都會第一時間出來見他。如今他由長公主府的小廝領著入了正廳,坐在椅中候了小半個時辰,盞中的茶水都換了兩三回,卻連俞雲雙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卓崢在卓印澤臨出門前吩咐了許多事情,方開始卓印澤還覺得是他大驚小怪,如今在長公主府受了這般冷遇,他也明白俞雲雙與卓印清之間確實生了矛盾。
待到小廝再一次進來添茶的時候,卓印澤將他喊住,問道:“不知長公主何時能騰出空閒來見我?”
小廝手中拎著茶壺把兒,歪了歪腦袋道:“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幫你去問問映雪長史?”
原本就是來當和事佬的,姿態還是應該放低一些才好。卓印澤擺了擺手,道:“這倒不必了,我繼續等著便是。”
話音剛落,便聽到門口有腳步聲傳來,卓印澤聞聲相望,來人一襲鵝黃月裙,樣貌清秀,舉止大方有禮,想必地位不低。
卓印澤不認得她,正思忖著應該如何開口稱呼,便聽小廝開口喚了一聲“映雪姐”。
這人想必就是長公主府中的兩位長史之一了。
映雪向著卓印澤斂衽一禮:“殿下剛處理完手中的事物,聽聞卓世子拜訪,特意讓我前來相迎。”
卓印澤從椅中起身:“那就勞煩長史了。”
映雪領著卓印澤穿過月洞門,一前一後順著抄手遊廊向前走。
長公主府的佈局卓印澤不算相熟,卻能隱隱認出映雪領的這條路並不是通向書房的。映雪似是看出了卓印澤的疑惑,開口解釋道:“這是去往湖心水榭的路。殿下見外面的陽光正好,便將見面的地方定在了那裡。”
卓印澤此刻已然能看到俞雲雙倚在欄杆上餵魚的綽約身影,聞言笑了笑:“長公主這點與大哥極為相似,都是風流雅緻之人。”
映雪側眸看了他一眼,並沒有答話。
俞雲雙常年習武,耳力是一等一的好,兩人前腳方踏入水榭中,她已然聽到了動靜。
將手中的魚食悉數投入湖中,俞雲雙轉過身來,先向映雪做了一個退下的手勢,而後才轉向卓印澤道:“卓世子此番前來,是來探望駙馬的罷?這個時辰他應該在大理寺當值,你若是要找他,去那裡才對。”
卓印澤佇立在亭口,頎長身形配著身後的碧水朱欄,若非面上的為難之色太過明顯,也當得上一道清朗雋雅的風景了。
“我這次並非是來探望大哥的。”他長揖行禮,恭敬道,“聽聞長公主與大哥近日生了些罅隙,我奉家父之命前來探望長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