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趕忙道謝退出,留下凌瑧獨自對著那個竹籃發呆。
這是什麼?謝禮麼?
還有謝禮,看來她應是很喜歡那面鏡子的,也不枉費他吩咐工匠仔細做了這麼些天。鳳倚閣雖說已是江南頂尖的首飾鋪子,但這些工匠平時給臨安的貴婦們做慣了,冷不丁要選個適合阿蓉的,確實不太容易。
她有她與眾不同的風格,比如這隻竹籃……
他輕撫那竹籃的提手,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編的,別人都提圓形的籃子,她非要做個方的……
想起那個姑娘,就忍不住的唇角上揚,他期待的揭開竹籃的蓋,一下愣住了,裡面原來是滿滿的鮮紅色的覆盆子。
他捏起一個放進嘴裡,唔,很甜,比在山上吃過的都甜,看來是熟的剛好。忽然又想起瀚塵說過的,阿林剛去看過她,她居然還能留一籃……
心裡有絲甜蜜,這是終於想到他了麼?
門外響起腳步聲,是匆匆趕來的凌文,來到他門外,問道,“少主可在用膳?”
門外丫鬟往裡瞧了瞧,搖頭道:“還沒。”
凌文便放心了,叫人通傳一聲,得了允許,便抬腳邁了進去,於是正好瞧見他們的少主正對著一隻形狀古怪且粗糙的籃子發笑。
凌文一怔,自打夫人去世,多少年沒見到少主這樣的笑了。
知道他進來,凌瑧忙將竹籃放在一邊,問道:“父親可回信了?”
凌文點頭道:“是,家主說,此次秋祭他暫時不便回來,還請少主代為主持,至於如何處理,少主自己做主便可。”
凌瑧點了點頭,心內一定。
父親幾年前隱匿,連他這個親兒子也不知去向,具體的訊息往來,全靠凌文幫忙傳話,但父親如今如此發話,便是徹底放手給了他大權,待祖祭那日,他便成了決定者,此番如何算賬,全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骨肉與手足,父親的決定。
他緩聲問,“父親他,還好嗎?”
凌文呵呵一笑,“少主放心,家主若有什麼,我等怎麼還能安穩留在府中?他暫時不願回府,必然有他的因由。”
凌瑧當然也明白,凌文是父親的親信,他能安穩在臨安待著,父親便也是安穩的,只是幾年不見了,他當然免不了的思念他。從小,家中便是典型的嚴父慈母,但父親的管教雖嚴,現在足以證明,那果真是處處為自己好。否則,他能順利度過這次劫難嗎?稍稍不夠堅強,他便沉淪在那時的黑暗中,走不出來了。
他道:“知道了,他平安就好。”
凌文點頭道是。餘光裡瞥見滿桌的佳餚已經擺好,他卻還未來得及坐下,便趕緊告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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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凌瑧的囑託,原本打算下山的阿蓉就繼續留在了山上。
好在暑熱即將結束,天一邊比一天涼快,山中陸續有成熟的果子,她整日在山林中忙活,收穫頗豐。
上回帶給凌瑧的,不知他喜不喜歡吃,自從藥吃完,那少年便再也沒有來過了,她沒了他的訊息,連阿林也許久未上山。她除過跟賽雪說說話,更多的時候便是一個人發呆,時候一長,難免惆悵。
等再過了這兩天,她就可以下山了,所以必須要認真想一想,下山之後到底該去哪兒呢?阿啟說過廚子不適合姑娘家,那什麼適合?她想了想,眼睛一亮,對了,繡娘!
繡娘適合姑娘家做啊,可是有一點……她不太會繡花。
才閃過希望的眼睛隨即又黯然下去,說實話,手藝活方面,她比村裡其他的姑娘差了許多。剛到邵家的時候,同齡的小姑娘們都已經會繡些簡單的花樣,她卻連最基本的的縫補都不會,再加上沒有裹腳,陳氏並不怎麼喜歡她,若不是因為長相實在可以,估計陳氏也不會收留她這麼些年。
阿蓉愈發覺得生活艱辛,倘若下了山連自己都養活不了,還憑什麼去尋親生爹孃呢?
空中傳來幾聲雁鳴,阿蓉抬頭看了看,近來天高雲淡,倒真是好天氣,可等秋天過後,就是寒冬了,到時候山上一片枯黃,再無野菜野果可尋,她要怎麼撐下去?
她低頭看看窩在懷裡正打呼嚕的賽雪,惆悵地說,“你學會抓老鼠了沒?如果不會,可要抓緊時間用功了,過兩天,我要是沒東西餵你了,你豈不是要餓死?”
賽雪真不知愁,喵了一聲,翻個身繼續睡下去。
連貓也懶得理她,她自嘲的笑笑,看著熟睡的雪糰子,忽然想到了他。
掰著指頭算了算,他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