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就犯了困。不早了,我還要去給姑母請安呢,先走一步了。”
她恨不得肋生雙翅,立時就離了這裡。一塊長大的少年男女吵架拌嘴在旁人看來是互有情意,但將她攙和進去那就破壞人家青梅竹馬的感情,何必呢?
看著那背影婷婷嫋嫋離開,張延佑心中一陣失落,方才初見佳人時有多興奮,現在就有多洩氣。再看向罪魁禍首,此時正咬著帕子眼巴巴的瞧著自己——到底是一塊長大的,又對他痴心一片,終究硬不下心腸斥責。他不由嘆了口氣,走過去道:“妹妹方才的話確實有些過了。梁妹妹再怎麼說都是客,不可簡慢了才是。”見她眼中有淚光閃動,又有些不忍,放柔了聲音道:“剛才梁妹妹差點滑倒,我不過是扶了她一把而已,你別多心。最近發生的事我也都聽二妹三妹說了,在外頭不比府裡,更應該謹慎行事才對。”
顧淑蓉愣了愣,心頭慢慢升起一絲淡淡的暗喜,佑哥哥這是在安慰她嗎?
想想也是,似佑哥哥這般優秀出眾,定然是梁寶倫有心糾纏巴結,而佑哥哥則不小心中了她的圈套,這才會漸漸與她親近起來。沒錯,就是這樣的!剛才佑哥哥認為自己得罪了她,還出言為自己解釋,遠近親疏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了。
想到這裡,她又忽然覺得委屈,有些哀怨的望著他道:“我還以為佑哥哥喜歡上了梁妹妹,厭惡我了,連看都懶得再看我一眼呢。要是這樣的話,我這就去跟母親說,我們母女一塊回家去。”
張延佑沉下臉來,輕聲斥道:“妹妹說得什麼話!咱們打小一塊長大,我哪能為了一個只來家裡幾日的親戚就厭煩你呢?以後可不許到處胡說。”
顧淑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頓時心花怒放,將剛才的一幕暫時拋到了腦後,迫不及待的將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委屈一一向張延佑吐露;以及因見不著他,她是如何辛苦,如何難過,他今日一定要陪她好好說說話。
張延佑“嗯嗯”答言,一邊聽著顧淑蓉說話,偶爾不經意的看著右手掌心發呆,似在研究上面的紋路。
一直到晚霞漫天的時刻,顧淑蓉方才依依不捨的與張延佑分開,一步三回頭的回了松濤齋的後院。就看對面屋前一個身穿桃紅比甲的俏麗丫頭正立在花叢前,手握澆花用的水壺,探頭朝這邊望過來,不覺輕聲罵了句“沒規矩”,隨後輕快的轉身進了屋子。
海棠眼見著對面屋的門簾沉沉落下,心頭一酸,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又怕被人瞧見,只得咬牙死忍。府裡花園的地方不小,梁小姐又不常出門,怎的偏就今日來逛園子,還打從假山底下經過呢?你說來就來吧,連一杯茶都不喝,轉頭就要走,她也只能跟著走。千盼萬盼得了這麼個機會,轉眼就成了泡影。她滿腹的怨氣的正沒處發洩,正巧顧小姐打假山下經過,她靈機一動,想借機整一整梁小姐,能給她添些堵也好,便故意將帕子丟了下去。
果然如她所料,顧小姐怒氣衝衝的衝了上來,於是她又暗自希望二人大鬧上一場,她能趁機“解勸”一番,好以此彰顯自己獨特的溫柔體貼,留下個好印象。要是能讓大公子記住她的名字也不算白來一回。哪知道梁小姐被人說了之後卻彷彿一點都不生氣,竟然就這麼走了,讓她的打算全都落了空。
落日的餘暉下,她的背影有些落寞。
懷珠輕蔑一笑,掩了窗子,回身對妙懿道:“小姐您瞧,海棠那丫頭絕對是故意的。她回來說是澆花,可這都快澆了兩個時辰了,花都要澇死了。自打上次大公子來過之後,她就成日家魂不守舍,往外跑的藉口也越來越多。我細瞧,她連頭上戴的花都比平日多了兩枝,衣服也淨撿赤、紫、桃紅的豔色穿。”
妙懿拈著針,就著桌上絹紗宮燈的光亮,正細細的給繡架上剛繡了一半的仙鶴加上眼睛,聽她這樣說,有些無奈的笑道:“張家攏共就這一位適齡的公子,尚未定親本身就夠引人遐想了。府裡已知人事的丫鬟想著再上一層也是常事。只要她大面上規矩些,不出大錯,我也不會去攔人家的陽關道,平白的遭人記恨。”
說到這裡,她出了會神,心說不知李公子身邊如今是個什麼情形。他與張家大公子年紀相仿,身邊是否也是嬌娥如雲,美人環繞呢?
說這些還為時尚早。
她微微晃了晃頭,嘆了口氣,道:“老太太的院子咱們怕是不能久呆了。”
懷珠衝對面努了努嘴,小聲道:“小姐是怕那位報復?”
妙懿沒有言語。在某種程度上,她現在是誰都怕,卻又誰都不怕。
若能尋個法子搬回姑母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