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重複道:“枕前淚共簾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此一句倒也合了眼前這場雨。”
懷珠見她勾唇淺笑,怕她再憶起從前的事情,卻見她已轉過身去,長長的披帛在她身後劃了一道弧線,再次落到木地板上,豔麗的異國花卉在淡無日光的雨天褪去了刺激的色彩,彷彿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雲翳。這是東方式的愁緒,隱秘而哀婉,似乎太過明豔便失去了回味的餘地。
信步走到一處房舍,見此處設計奇特,房內几榻俱全,唯窗門做成月洞門模樣,兩側掛著天水碧色紗簾,窗下便是水塘,幾朵雪白的睡蓮浮在水面,臨水賞看落雨,別有一番滋味。
妙懿走到窗前,細白的手指扶著朱漆木雕窗格,輕聲道:“這倒是個妙處,今夜就宿在這裡吧。”
懷珠在一旁烹茶,嫋嫋茶香在房內散逸開來,妙懿坐在蒲團上,靜觀窗外細雨綿綿。身上驀然被一片溫暖籠罩,華珣為她披上一件綢衫,盤腿在她身畔坐下。
妙懿沒動,也沒有說話。華珣也同樣靜默的坐在那裡,兩個人全都不言語,只靜靜的坐在那裡看雨。
茶壺發出水花翻滾的響聲,懷珠熄滅火爐,倒了兩盞出來,將茶水端上,放在二人面前,隨後悄悄退了出去,將門閉合。
雨潤無聲,打在蓮花上,蓮葉上,水塘中,天地間一切萬物的聲響都被遮蔽,只餘輕微“沙沙”的雨聲。
突然間,華珣湊到妙懿耳邊,輕聲問道:“準備好了嗎?”
妙懿一怔,不解其意,隨即寧靜被打破,她只覺眼前一花,猛然間荷塘中水花飛濺,只見三名蒙面黑衣人從水底躍出,水花夾雜著銀光朝二人衝面撲來,濃濃的殺意幾乎令妙懿驚叫出聲。
天哪,這就是刺殺嗎?
妙懿眼看著一束銀光直逼著她的眉心而去,她幾乎能感受到劍尖的森冷之氣,死亡頭一次離她這般接近。緊接著身子卻被人向後拉去,高大的身影擋在她的身前,刺客的劍不知被華珣用什麼武器給隔開了。
就在同一時刻,身披盔甲的護衛已破門而入,衝進來與蒙面刺客拼殺。妙懿被華珣緊緊護在懷中,她微微踮起腳尖向前面偷看了去,已有一名刺客被白慕鑲一劍刺穿了胸部,慘叫著掉進了荷花池中,鮮血隨著水波漾開,將水面染紅。
剩下的兩名刺客卻十分強悍,看樣子武功極高,一人對戰兩名護衛也未見退意。因屋子地方小,人再多就揮不開手了,其餘護衛都擋在華珣身前,華珣則擋在妙懿身前,輕聲安撫道:“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不必害怕。”
他見妙懿目不轉睛的盯著戰事,便伸出手掌去遮她的眼睛,妙懿輕輕拉開他的手,望著正在與護衛打鬥的刺客,說道:“妾不怕,有殿下在,妾就安心了。”
其中一名蒙面刺客手下忽然慢了半拍,被白慕鑲抓住機會,一劍刺中了他的肩胛。妙懿驚叫了一聲,只見那名蒙面刺客捂著傷口向後退去,一個翻身,重新躍入水中,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剩下的最後一名刺客見同伴死得死,逃得逃,自己也要跑。他猛然間加快速度揮舞長劍,白慕襄等一時不敵,向後退去,那刺客便趁機扭身要逃,卻被從房簷上躍下的護衛用大網兜頭罩住,將刺客生擒活捉。
白慕襄第一時間衝上去扣住刺客的下頜,將他口裡藏著的毒藥摳了出來,丟在一邊。從前他們已經犯過這樣的失誤了,如今可不能再犯。
“帶下去好好審問。”
護衛們壓著刺客離開後,華珣低頭見妙懿正自發呆,知道她是受驚了。這次的刺殺他也是剛剛得了信的,而且十分籠統,沒有具體時間地點的資訊。只是他沒想到對方來得這樣迅猛,看來這一路上是很難太平了。
伸手將妙懿打橫抱起,離開了這間充滿血腥味的房間。一路上妙懿都沒說話,也沒有發問,只是像一隻小貓一樣窩在他的懷裡。
在另一間院落安頓好了妙懿,華珣留下了許多護衛保護她,自己則起身去監督審問犯人的一應事務。他就不信這回還是問不出什麼來。
待他走後,妙懿獨自坐在房內發呆。飯也不吃,衣也不披,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懷珠,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妙懿遣退了眾人,獨留下懷珠說話。
懷珠緊張的望著她,方才她拎著茶壺剛走到茶房,就聽見有人喊有刺客,緊接著就聽見房內傳來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她個子矮小,被人高馬大的護衛擋在後面,什麼也看不到。幸好危機解除得也快,見小姐沒有受傷,她這才將心重新放回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