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聽清。
她提著裙襬,小心翼翼的拾級而返,留神看著腳下的路。
“唐小姐怎麼在此處?”
妙懿被這聲突如其來的男聲嚇了一跳,扭頭一瞧,這才發現一艘畫舫不知何時已靠了岸,幾位年輕公子正立在船頭;一個個輕裘寶帶,器宇軒昂;神采風流。其中有幾個她還曾見過,招呼她的就是王嬛君的兄長王端平。
王端平含笑望著光彩照人的妙懿,卻不想佳人面上卻閃過一絲不豫,不由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要不是因為他無意中瞥見了她,忍不住多留意了幾眼,就被華立海看了出來,一個勁的說要近看一眼容貌,否則他也不會命人靠岸的。現在想來,他不禁有些後悔,船上眾人都抻著脖子爭著一睹唐二小姐的容色,簡直不像話。他一扭頭,正好瞧見華立海那對桃花眼樂得直放光,他彷彿都能猜到這位好友過後會一邊咂著嘴,一邊搖頭晃腦的感慨說:“此等姿色的人物我竟然一直等到今天才見著,實在是失策呀失策。”
王端平的耳畔已響起華立海咂嘴的聲音,他渾身一顫,忙同妙懿解釋道:“打攪小姐了,我們湊巧在湖上游玩,只是過來同小姐打個招呼。”
妙懿的面色緩了緩,微微頷首,十分客氣的道:“王公子同諸位公子盡興,小女子要現行一步去觀戲了。”
“不知今日有什麼好戲呢?”一位年輕公子忽然輕佻的出言問道。
“婦道人家才愛看的東西,你也想去瞧瞧嗎?”
蕭明鈺大步從船艙內走出,他就那麼瞥了說話的人一眼,將對方看得縮了一下脖子,再不敢言語。接著,蕭明鈺又吩咐船伕道:“開船,去湖心島。”
——自始至終,他都沒看過妙懿一眼。
妙懿微微發怔,但見眾人的身影順水飄得越來越遠。略帶寒意的湖風吹拂著她的鬢髮,帶來絲絲涼意,她卻只是挺直了脊背,默默忍耐著。
從呀呀學語時起,她的身邊就圍繞著許多人,許多雙手。她被抱著,扶著,揹著,高高的捧在天上去,餓了,渴了,都立刻有人送上茶點飯食,累了就有綿軟的懷抱,溫暖的床榻。入口芬芳的茶香,細膩甜蜜的點心,絲綢柔滑的拂落唇邊的碎屑,耳畔俱是輕聲細語……她就是那易碎的細瓷,被錦帛細緻的包裹著。即便後來家逢大變,她時常被噩夢驚醒,也不曾凍餓過一日。
只要她一個眼神,旁人就知道該她需要什麼。不能理解她意圖的,很快就會從她眼前消失,換上更加聰慧伶俐,更善解人意的。
即便是李敬儒,她也從未做過更多的表白。
她不由得悵然若失,輕咬唇瓣,跟懷珠說了聲:“走吧。”
總有一些事情是她控制不得的。
但看緣法如何吧。
回到戲臺處時,靈璧朝她招了招手,待她走近了方神神秘秘的道:“我瞧著今日可能會有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出現,咱們坐一會就走吧。”
妙懿見她神色凝重,點了點頭,以為她是發現了什麼不想見的人,於是提議道:“不如咱們去尋母親吧。”
二人於是攜手回到前院,但見許夫人和魯陽郡主一邊打牌一邊說話,豫國公夫人許氏陪笑伺候著牌局,說到盡情處,眾人笑個不停。此時的氣氛已極融洽了,桌上四個人就數魯陽郡主面前的銀角子最多,顯見得是贏得開心。
見女兒們來了,許夫人撂下手裡的牌,笑著讓二人再次與眾人見禮;後被許氏扶住,一手拉過一個去給婆婆瞧。
魯陽郡主細端詳了一會,指著二人給另外兩位夫人說笑道:“這兩個孩子我瞧著生得齊全,都是極標緻的,實在難得呀。”
另一位夫人也讚道:“一對姐妹花,跟鮮花朝露似的,將我們都比成那陳年的老醃菜了。”
這位夫人還不到三十歲,膝下又無子嗣,正是不年輕也不服老的年紀,看見水靈靈的小姑娘雖說喜歡,卻也難免吃味。坐在她對家的太太掩唇笑道:“咱們早就是老醃菜了,孩子都好幾個了,哪裡能和小姑娘比呢?”
妙懿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連了一陣子,她微微側頭,似含羞,似乖巧的輕垂粉頸,任由這些好奇的夫人太太們打量。這些日子以來,她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人人都想知道將軍府收養的養女生得如何模樣,有的更是刻意問她些學問書本之類的事,甚至連女夫子都說,有人私下裡向她們打聽她學問如何,如此種種,不一而足。妙懿倒是能夠理解其中緣由,畢竟在外人看來,她是個毫無根基的外來者,被窺探與議論是無法避免的。
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