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顧淑蓉一眼,忙掩住唇垂下了頭,道:“好妹妹,當我失言了。這都是我混亂猜測的,做不得準。”
她心思玲瓏,顧淑蓉又並不十分掩飾對張延佑的愛慕,時不常的也跟唐韻提一下,她自然明白用什麼方法最能點燃眼前這塊爆炭。
其實她先前還曾試過在書院中放出流言,妙懿近來十分引人注意,所以背後說她閒話也好壞摻半。哪知道沒過幾日,流言就銷聲匿跡呢,她這才知道是嬸孃許夫人處理了此事,當即安分了許多。
她過後對許夫人給妙懿做主感到氣悶,且又疑神疑鬼的覺得嬸母待自己淡了些,整日的驚疑不定。如今時間愈發緊迫了,她再不行動就等著被送回老家吧。她必須要抓緊時間除去梁妙懿,趕在她被正式被錄入族譜之前毀掉她的名聲,且還不能由自己動手。此時借刀殺人才是最好的選擇。
顧淑蓉陰測測的道:“若是被我發現了她真的打著這個主意,我一定要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唐韻聞言,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待:“妹妹可千萬別衝動,要是被人發現了可不得了。這都是我的罪過,不該將這些有的沒的告訴妹妹,你可千萬別外傳才是,否則將軍府就沒有我的活路了。”
顧淑蓉伸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你呀,就是太軟弱了才會被人欺負的。”
唐韻靦腆的低下了頭,心中好笑。
軟弱?她還從不知道這個詞能用來形容她。
自她出生那日起,她就從未軟弱過。母親是父親娶的第三個填房,她的前面有無數哥哥姐姐佔據著父親的寵愛。其實家裡並不富裕,得寵意味吃好吃的,穿好衣服;不得寵的便是清湯寡水的三餐和姐姐們穿舊了的,先是打賞自己身邊的貼身大丫鬟,最後挑剩下的才是她的。母親只寵愛弟弟,對自己連看都不看一眼,她若是不爭,根本就活不到現在。
看眼色和爭寵是她的本能。
她兒時曾偶然來過京城一次,十分嚮往,臨走時還偷偷哭了一場。那時她就發誓,長大之後一定要再回到這裡,離開所有人都擠在一塊住的狹小祖屋,離開粗俗沒教養的丫鬟老媽子和同樣兇狠的兄弟姐妹們。
因此,在她父母得到信,說將軍夫人親自寫信邀請他們領女兒們去京城小住時,她禁不住狂喜。但因為家裡的錢只夠給一個女兒好好裝扮的,其餘的還要省著用作路費,她便使盡了渾身解數,終於將姐妹們擠了下去,獨自跟著爹孃來了。
她是個目的性極強的人,做事也狠得下心,除了自己之外,連爹孃都不放在眼裡。她來之前,父親就曾告訴過她,叔父膝下荒涼,僅得一女,許夫人這把年紀已經不能生了,所以想從親戚中選一位陪伴唐靈璧。且說不定還會從族中挑選一個女孩兒過繼到將軍府。她當時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討得叔父嬸母開心,常常久久的留在將軍府享福。
也是合該讓她顯出來,唐家人丁不旺,且生兒子的居多,許夫人翻來找去,竟只有零星幾家有適齡且比較合意的女孩子。這些人都被許夫人陸續接到了家來,再仔細一篩選,發現不是羞手羞腳,就是不夠美貌,或者有難以言說的隱疾,甚至還有一個破了身子的,許夫人派人打聽了才知道,此女竟然還嫁過人!她被父母逼著和離,就為了能成為將軍府的小姐。
許夫人大怒,將女孩們都送回了家去,唯獨留下了唐韻。只是不知唐靈璧從哪裡聽到了什麼話閒話,竟十分厭惡自己,弄得許夫人也對自己不冷不熱的。不過她十分擅長討好人,就這樣日日在許夫人面前勉勵奉承,漸漸打動了對方,鬆口讓她入讀女學。她只當是熬出頭了,卻沒想到府中竟又住進一個梁妙懿,且色色齊全,事事拔尖,眼看著比她強上不止一籌,看許夫人的意思,似乎很是滿意,漸漸的,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沒想到,最後被嬸孃選中的果然是她!縱使她千防萬防,卻根本防不住一個多年前的救命之恩。
嬸孃也再未在她面前提及今後繼續收養女兒的打算。
秋後殘存的螞蟻在乾枯的樹幹上瑟縮的爬行著,唐韻盯著那顆米粒大小,正艱難爬行著的螻蟻,忽然身後伸出兩指一把捏住,狠狠在手中碾碎,攢成一團黑色的肉泥。她輕輕鬆手,肉泥掉進黑色的花土中,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她用帕子擦了擦手,唇邊緩緩的綻放了一個殘忍的笑。
卻說顧淑蓉一整日耳邊縈繞的都是妙懿成為將軍千金的訊息,聽得她煩不勝煩。
父親做生日,她搬回家剛住了兩日就催著母親快回伯爵府去。剛進門就四處打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