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靈芸拈起一顆剔透晶瑩的葡萄放入口內,豎起耳朵隔門聽了一陣,忽然抿嘴一笑,道:“這左一個沈姐姐,右一個沈姐姐的,叫得真比親姐姐還親,我聽著都覺得肉麻。”
王嬛君笑著輕輕推了她一下,道:“你呀,留點口德吧。這也是人之常情。”
師靈芸湊近她小聲道:“人都說三殿下經過此事還能安然無恙的醒過來,這是因為他是真龍天子,有上天的庇佑。而且他昏迷的時候,陛下急得跟什麼似的,說當年二皇子出事的時候都沒像這樣急過,可見是對這個兒子十分看中的。”
妙懿聽說,想到二皇子的腿疾和那件玉石柄子的木拐,不禁多了幾分唏噓。
王嬛君支著頭,若有所思的輕聲道:“這些都是天家的事,現在說什麼都還嫌早。況且近來淑妃娘娘膝下的四皇子也頗引人矚目,更別說後面還有五皇子,六皇子……哪一位有這樣的福氣也不好說。”
師靈芸嘻嘻笑著壓低了聲音道:“這就全看當今什麼時候西歸了。”
王嬛君忙去掩了她的嘴,“這也是混說的?”
師靈芸不能說話,只剩兩隻大眼睛在眼眶裡滾來滾去,還不忘朝妙懿擠眼睛,十分有趣。
三人說笑著,便說到了後日宮宴上的穿著問題。
一時妙懿將衣服取出,只見是一條藕色繡花紗衫,一條月白緞裙子,並一條鵝黃暗花披帛,雖都有繡花,卻不過是在衣領袖口裙襬處繡了些蘭草罷了,師靈芸見了直說:“太素淨了些。”
王嬛君也說:“我瞧妹妹剛入宮那日穿的玫瑰紅織金褙子就很好,怎的不穿那件?”
妙懿笑了笑,道:“那件被我不小心弄汙了。裙子是有些素了,不過我打算縫些珍珠在上面,宮宴上穿也不算太過簡薄。”
她並未將衣服被人剪碎的事告訴旁人,怕她二人也跟著擔驚受怕。既然是衝著她來的,那就不要將旁人也牽連到其中。
又閒話了一會,王、師二人便告辭了。出了房間,只見廳內一片錦繡華光,珠寶晶瑩,靠著牆兩側一溜各放著五六個衣架,每個架子上搭著一件袍子,件件精美絕倫,令人屏息。有百蝶穿花的,芙蓉盛開的,紅梅傲雪的,玉堂富貴的……金的、銀的、紗的、緞的,色澤鮮麗明豔恍若天衣,讓人打眼一瞧便知若年輕女子穿上這樣的衣衫,再襯著雪白的肌膚,將會是多麼的動人的景象。
縱然只有七八分的顏色,可穿上十二分的衣衫,立刻便增色了三分。更別說姿容接近完美的絕色佳人了。
“貴妃娘娘可真疼沈姐姐!”
眾人的羨慕之情溢於言表,鄭端琳連眼睛都看紅了,視線幾乎被黏在了滿屋的華服上,恨不得自己搖身一變變成沈牡丹。這些才是千金小姐應有的裝扮,與之相較,她的衣服簡直就是鄉下農婦才穿的破爛貨,粗鄙不堪,全都該扔掉。
沈牡丹也僅僅是大略看了衣服幾眼,雖說都是上好的東西,卻也並未多稀罕難尋。若說衣料,還要數沙羅皇室所用的最為精巧。她知道東芳公主曾私下送過姑母幾匹衣料,據說都是稀世難尋的,只可惜她一直無緣得見。剛才看的這些衣服中卻並沒有未見過的料子,便有些意興闌珊了。
只聽韓慈苑說:“這件繡豆綠牡丹的倒典雅別緻,又正巧與妹妹的閨名相同。”
沈牡丹看了看,便選了這一件。
“其餘的就都收起來吧。”她淡淡吩咐著,再不去多看一眼。
“這麼多的好衣裳……”陳可人戀戀不捨的嚅喏著,這麼好的衣裳掃一眼就都收起來,也太奢侈了。要是這些是送給她的,她定然要看上一天一夜,再全都試穿一遍才能捨得放起來。
——亦或者借她其中一件穿一穿也還,畢竟你還有這麼多呢。
不止她一個人這般做想,在座諸人難免有些類似的心思,只是都不願露怯罷了。雖說大家面上都是大戶人家出身的主子小姐,但主子小姐同主子小姐之間還是有差距的,就好比她們同沈牡丹,從一出生開始,就註定是不同的。
在這一刻,這樣的認知更加的明顯,也更加令人沮喪。
王嬛君同妙懿對視了一眼,拉著同樣被華服吸引了視線的師靈芸走了。
“我們叨擾了沈妹妹這半日功夫,也該走了。”韓慈苑說著,也站起身來。
沈牡丹約略也察覺到了什麼,笑道:“也快用晚飯了,不如咱們將飯擺在一處用吧。我瞧著花園裡的水閣便好,且又涼爽,又坐得開。”
眾人都贊同,紛紛起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