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摻茶,聽著小皇帝問陸稹:“西北那邊的情形嚴重麼?”
陸稹垂著眼道:“說重也不重,蕭敬中原是趙太傅的門生,在京中養尊處優這樣多年,西北之地自然是比不得長安的,一時不慎被突厥人捉了去夜情有可原,只不過突厥要以伊吾七城來換,實在是有些欺人。”
“伊吾七城,很多麼?”小皇帝踱著步子走到輿圖前,仰著脖子去瞧,嘖嘖兩聲,“果然是獅子大開口,區區一個蕭敬中罷了,被俘便被俘了,朕憑什麼要換,若是陸稹你被俘了去,朕指不定會考慮換一換。”他笑吟吟地對梅蕊道,“你說是吧,蕊蕊?”
第56章 再珍重
話裡藏著鋒芒與玄機,梅蕊只當不曾悟出來,笑著答道:“陛下向來愛重護軍,若換作是奴婢,陛下也肯換麼?”隨即便自己答了,“但奴婢連皇城都邁不出一步,怎會被突厥人綁了去,護軍也是極謹慎的人,又如何會落得與蕭節度使一般的境地呢?”
小皇帝捧著茶盞吃了口茶,點頭道:“蕊蕊說的是,陸稹做事情一向謹慎極了,朕放心的很。”
聽著別有深意,陸稹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起身拱手道:“承蒙陛下謬讚,臣惶恐。”
講完後便等著小皇帝后邊兒的話,果不其然,小皇帝忖度了片刻,開口道:“既然這樣,此次派兵往西北,監軍一職便由陸稹你來出任好了。”他背過身去,眼神在輿圖上逡巡,“父皇對朕講過,西北這一塊丟不得,蕭敬中無能,便任由突厥人將他結果了。他以為西北這樣多年沒有戰亂,軍餉卻一年比一年撥得多,就能揩到肥油,哪曉得卻平白送了性命,這是他應得的。”
梅蕊側眼去看陸稹,見他嘴角沉著,目光分毫不移地看著小皇帝,小皇帝繼續道:“突厥人向來得寸進尺,這次要是未能永絕後患,往後必定變本加厲,但聲勢這樣大,朕怕去的人不盡意,反過來有了叛念,夥同突厥人朝長安攻來,那便真的是束手無策了。所以朕要派一個朕信得過的人隨行監軍,而朕身邊信得過的,也便只有你了。”
小皇帝回身看了過來,喊出了他的名字,“陸稹。”
陸稹揹著光,瞧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抬起了手,深紫的袖袍滾落下來,連獸紋都盪出了漣漪,他是屹立未動的,深深拜下去,手便過了頭頂,將他的神色恰到好處地擋了去,唯有他的聲音傳來,磐石般不可摧移:“臣,遵旨。”
聽到了他這一聲,小皇帝像是鬆了口氣,走過去將他扶了起來,心裡頭的滋味有些複雜,“不必行此大禮,此去西北征途苦寒,你要保重。”
陸稹淡笑道:“謝陛下。”
小皇帝瞧著陸稹那笑,喉頭有些發乾,卻也不曉得再說什麼,心煩意亂之下揹著手向外揮了揮,“行了,先退下吧,朕再看會兒書。”
陸稹退出去後,在外面候著的福三兒貼了上來,看陸稹神色不大好,就什麼都不敢問,只一味跟在陸稹後面走著。陸稹腿長步子又邁得開,福三兒跟得有些吃力,前頭陰雲密佈的,突然就停住了步子,福三兒險險剎住了腳,抹一把額頭的汗湊過去問道:“護軍有什麼吩咐?”
陸稹半垂著眼,“近來襄王時常入宮麼?”
福三兒搖頭說不知,“自打趙娘娘被廢黜,襄王爺似是有些生無可戀,成日躲在王府裡賞花逗鳥,消沉了好些時日,近來才稍微好了點。”
從未聽過哪個人消沉時候是去賞花逗鳥的,陸稹嘴角沉了沉,指派福三兒,“去查一查。”
福三兒應了聲後,思忖了會兒才敢開口,“陛下終究還是讓您去監軍了?”
秋風蕭瑟中陸稹頷首,福三兒在旁邊替他抱不平,很是忿忿,“往前從沒有過這樣的例子,監軍麼,隨便差個人去就好,咱們大縉可從未有過讓內廷的人去監軍的先例,陛下這是怎麼想的,您要是走了,帶兵打仗少說也得有個一年半載,往長了算三五年,案頭上那些奏章誰來瞧,朝中還不得亂翻天了?”
話音才落陸稹便喝住了他,“朝中的事情自有陛下來定奪,我不過是為人臣子,替陛下分憂解勞而已,沒了我,大縉照舊是大縉。”
福三兒這才曉得自己說錯了話,好在陸稹並未過多的責罰他,他心裡頭替陸稹不平極了,之後走到半道上被蘇放攔下來時,他也都是滿面的憤鬱。
蘇放難得瞧見福三兒,想起此前喬遇之外放出長安前還提起了這位小福公公,便主動向他問了好,“小福公公這是往哪裡去?”
福三兒有氣無力地向蘇放作了個揖,“蘇太醫,奴才去替護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