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起起伏伏地傳開,梅蕊跟在小皇帝的輦輿旁,瞧著漫天的白幡被風吹得颯颯作響,心間也徒生了些悲涼,曾幾何時,那樣的一身孝服,她穿了足足五年。
大縉重視風水,更有“魂歸天,魄降地,”之說,卜葬日便是卜一卜起先定下的葬期,好教各路神仙鬼怪都認可,免得屆時怪罪下來,壞了國運。
祭壇上烏泱泱圍了一群頭戴緇布帽的筮師,穿著深色交領衣,腳穿著喪鞋,見聖駕來了,忙著跪下請安。小皇帝板著臉,全然沒了平日在梅蕊面前的活潑喜人,手也懶得向他們抬,只說道:“平身。”
趙太后要較小皇帝來得早一些,她身側站著襄王,小皇帝拱手對趙太后行了禮,又對襄王喚道:“皇叔。”
天家縱使再厭惡彼此,明面上卻還是要裝作一團和氣,趙太后端挺著身形站在那裡向著小皇帝頷首便算過了,襄王倒是對小皇帝報了個和善的笑容,但這笑容待到瞧見了陸稹,也消散無終。
卜筮席就地鋪開來,筮師等站定了位,梅蕊對這一類神神怪怪的事情最是不感冒,眼神飄著便落在了陸稹身上,他也垂著眼,後頸的線條格外好看。
看著看著便出了神,等她再醒過神來時,祭壇上的眾人早已換上了驚愕的神情。
趙太后冷著眉眼問:“哀家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為首的筮師深伏在地面,惶然道:“小人也不知……不知為何欽天監選定的日子都未大凶……這……這可怎麼是好……”
太后皺眉:“所有?”聽卜者戰戰兢兢一聲是,她厲聲喝道:“大膽,那意思便是我堂堂大縉的帝王,竟然尋不到出殯的日子?”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太后一怒,引得周遭的人霎時跪了下來,一時間祭臺上便只有太后襄王小皇帝,以及陸稹還直身站著。小皇帝抿著唇未說話,一直垂著眉眼的陸稹卻突然出聲:“娘娘息怒,出殯無期的話是萬萬說不得的,平白討了悔棋。”
他又轉向欽天監,“敢問大人,往後的日子是沒有了,那往前呢?”
第19章 殺機現
往前?欽天監的人趕忙推算了一回,稟道:“那便是十五日後了。”
陸稹掖著手,朝跪在地面的筮師揚了揚下頜:“還不快去算?”
梅蕊在下面跪著,瞧不見上面的情形,只聽得清脆的一聲響,欽天監的聲音從祭臺上傳來:“成……成了……”
“哦?”陸稹緩聲道,“既然皇天后土已允,那麼就請陛下……”
“一派胡言!”趙太后在旁怒喝出聲,“十五日之後,豈不是先帝的殯期連三月都不足?荒唐至極!自我大縉開朝以來,哪一位先祖的殯期不短於六月?哀家不允!”
“娘娘息怒,”陸稹雖是這樣說,面上卻見不著絲毫的誠惶誠恐,“卜葬日乃祖制所定,如今懷帝出殯之日已有筮師卜出,則是天定之期,如若違逆天意,恐與國運有失,還望娘娘深思。”
“什麼天定?”趙太后瞧著陸稹倨傲的神色,恨不得將他的那根傲骨給碾碎,“哀家不信,來人!將此前欽天監所選定的日子重新給哀家再卜一次!”
筮師跪在地上,惶恐地道:“啟稟娘娘……此等大事,不能再卜……”
“廢物,一群廢物!”
太后怒不可遏,陸稹將下頜微微揚起不為所動,襄王在旁一直默不作聲,若有所思地看著跪在卜筮席上的那群卜者,冬末的冷風從脖頸間吹過,小皇帝突然開口道:“這些事情是該由朕來定下的,母后緣何要替朕做主?”
趙太后一愣,板起臉來的小皇帝倒真有模有樣的,五分像先帝,他嘴角向下一撇:“既然筮師業已卜出十五日後為出殯之日,那便十五日後吧。”
“可是……”
她還想說些什麼,陸稹的聲音便響起,他向小皇帝長作了一揖:“陛下聖明。”
呼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就連身旁的襄王也淡淡地道了句聖明,趙太后氣得渾身發抖,果然不是自己親生的,連這種事情都要向著陸稹這個閹黨!
小皇帝瞧起來有些疲倦的樣子,他偏頭看向陸稹:“蕊蕊呢?朕有些冷。”
稚嫩的聲音傳入梅蕊的耳中,她本就在宮侍的最前列跪著,臂彎裡搭了件小皇帝的披風,聽小皇帝在喚他,忙起身拾階而上,向臺上的幾位一一禮過之後,半蹲下身子將披風替小皇帝繫上了。
披風前有兩條青色的繫帶,她挽在指尖替小皇帝打了個漂亮的結,雙手疊在身前就要退下去,才將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