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後園就建在尚膳房後面, 取東西也方便, 久而久之, 這景色姝麗的小花園便成了給阿圓放食材的地方, 園中樹木大多也都換成了果樹,就連那矮牆邊兒上都種上了幾從韭菜。
衛寒羽笑眯眯地走到尚膳房後牆窗戶旁的籬笆架下,蹲下身子將木盆蓋子掀起,伸出白生生的小手抓了三把綠豆。她甫一起身,猛然發覺一名眼生的宮人行至盛著茶點的托盤前,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四處看了看。
小姑娘覺出不對來,心中有些緊張。她捂住嘴巴往藤蔓枝葉後躲了躲,半蹲著身子透過縫隙細細盯著,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那宮人抬手,衛寒羽不禁屏住呼吸,眸中滿是驚恐。然而那纖細的手指不過是在杯沿兒上輕輕轉了一圈兒,乍一看仿若是在擦拭整理一般。
衛寒羽微微喘口氣,揉著痠疼的緩緩扁了扁唇:既不是下毒,做什麼要如此鬼鬼祟祟的!
“快將雲小姐的茶點送去。”她面上有些緊張,揚著的聲音雖是打著顫兒,但落在嘈雜忙碌的尚膳房中卻並不明顯。
衛寒羽看著那盞苦葉茶皺了皺眉頭,粉紅的小臉兀地一板:雲小姐向來不喜苦森森的東西,尚膳房人人皆知,她定不是尚膳房的人!
眼下正是準備晚膳的時候,廚房內但凡是有位份的宮人都是忙碌不堪,只有一年紀小些的宮女聞聲乖巧地走了過去,行了禮後將茶點托起出了尚膳房。
衛寒羽暗道不好,匆忙放下手中的盛著綠豆的小碗往養心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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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給姑娘送了苦葉茶來?”清念看著那寬大的茶葉眉頭一擰,就要去命人將茶給換了。
阿圓笑著把人攔下,端起茶盞道:“這個時辰正是尚膳房手忙腳亂的時候,不過是一杯茶,就……”
“姑娘,外頭有個小宮女想見您,說是有要緊的事。”恰巧秋闌進來,打斷了阿圓的話。
“小姑娘?”阿圓面上透著疑慮,略微沉吟了片刻緩緩道:“讓她進來罷。”
“喏。”
清念看著面前總是笑盈盈的阿圓不禁皺了皺眉:“姑娘也太好說話了些,只傳了一句話便見了,往後如何馭下?也該端起些架子來才是。”
阿圓抿了抿唇,笑呵呵道:“說不定是真的有要緊事嘛!”
她覺得有些口渴,杯子剛送到唇邊就聽見一道帶著稚氣的倉惶聲音傳來:“這茶不能喝!”
阿圓端著茶的手一抖,淡褐色的茶葉險些潑出來。她偏頭望向珠簾前站著的臉色蒼白的小姑娘覺得有些面熟,想了半晌才遲疑道:“你是不是那日給我酸梅湯的小宮女?”
小姑娘急急點了點頭,揪著手指疾聲道:“這茶有毒。”
阿圓心頭一跳,後背登時便滲出冷汗來。她垂眸掃了一眼手上的茶將它放在桌子上推得遠遠的。
清念與秋闌看著那青瓷茶盞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清念深吸一口氣,取出銀針放入茶湯中攪了攪靜置片刻,銀白的針體卻是半點變化都沒有。
衛寒羽紅著眼睛,奶甜的聲音帶著哭腔:“我看那宮人是用手指在杯沿上轉了一圈,毒定是在杯子上的。”
阿圓面色慘白,唇上血色褪得一乾二淨,心中不禁有幾分後怕。
清念面容一肅,低聲道:“奴婢去把皇上叫來。”
說罷,撩起珠簾快步走了出去。
阿圓手心發涼,全身都透著寒意,仿若身處飄著鵝毛大雪的冬日裡,不由自主地打著顫兒。
“姑娘不怕……”
細嫩的聲音響起,帶著濃重的鼻音。阿圓抬眸看去,只見那小姑娘水汪汪的眸子滿是驚恐,但卻是勾著笑意安慰自己的。
她朝衛寒羽招了招手,替她理了理被汗水浸溼的額髮輕柔問道:“你怕不怕?”
衛寒羽緊緊抿著唇,輕輕點了點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阿羽怕的!”
阿圓伸手攬著她,本不想哭鼻子的,可眨了眨眼睛也掉下淚來:我也怕啊!
齊淵心如火灼,甫一進門看見面前的場景無端地緩了緩面色。
“你去看看是什麼毒。”
冷冽男聲蕩進耳中,阿圓抹了淚抬頭看了看,眸中盡是委屈害怕。
齊淵掃了一眼阿圓懷中抽泣的小姑娘看向秋闌道:“把她帶去偏殿,不可怠慢。”
“喏。”
秋闌應下,帶著衛寒羽退了下去。
殿中只剩下齊淵、俞韶與阿圓三人,一時之間靜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