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沁坐在亭中,如玉的手緊緊握住扇柄, 如月美眸漸漸蒙上一層霧氣。
“小姐……”爾樂見她鬱鬱寡歡的模樣, 心疼不已。
“簡家世代滿門大儒, 唯獨出了他這麼個離經叛道的不肖子,整日琢磨著刻玉簪……”白沁嘴唇微微顫動,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面上卻是掛著些許笑意:“爾樂,當年母親是同意了我與他的親事的。”
“我本是歡歡喜喜待嫁的, 卻不料,一朝夢碎,入了這深宮。”她望著紅牆外的天,紅唇微微勾起,低啞的聲音透著絲悲慼, 幽幽地嘆著:“只是晚了一步啊……”
“小姐, 您莫要說了。”爾樂紅著眼睛勸慰道。
白沁無聲, 只是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她握著扇柄的手微微鬆了鬆,整顆心逐漸被遺憾淹沒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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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碰上太后娘娘了?”柳從珍與崔巧正急的心中沒底,一直在院中等著,見阿圓回來後連忙走了過去。
“算是碰上了吧。”阿圓摸摸頭髮,眼睛彎彎的、面上染著紅暈,軟軟甜甜的模樣,只是聲音微微有些沙啞:“我躲了進去……”
柳從珍、崔巧:……
“你嗓子怎麼了?”崔巧聽著聲音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關切地問道。
阿圓笑著搖了搖頭:“沒怎麼,只是被魚刺卡住了。”
柳從珍與崔巧對視了一眼,心中驚訝:這是與皇上同桌而食了麼?
“太后娘娘是重規矩的嚴厲之人,往後你若是碰見了,萬不可像今天這樣慌里慌張的。”柳從珍鬆了一口氣,但仍是板著臉囑咐道:“當然了,今天這種狀況你躲一躲也是應該的。”
“今天這種狀況?”阿圓抬眼看著二人那洞悉一切的目光,面上一熱,緩緩低下頭去:“是皇上讓的……”
她說著,心中默默思索著自己今日所聽見的:太后娘娘好似跟傳聞不大一樣……明明很隨和、很慈祥啊!
“在我還是小宮女的時候,曾親眼目睹太后娘娘杖斃了一個平日裡很是寵愛的貼身宮女。”崔巧回憶著當日那血腥的場面有些不寒而慄:“她身邊原本有兩位姑姑,一位就是現在的長悅姑姑,還有一位就是當年那個被杖斃的。”
柳從珍皺著眉思索了一陣兒:“這件事我記得,據說是那宮女弄壞了太后娘娘的一件衣裳。”
“傳言不一定都是真實的。”阿圓噙著笑,眼睛彎彎的。自從她跟齊淵相識已有段日子,那些傳言實在是無根無據的亂猜一通。
她雖然還是很怕他,但她最是知曉,齊淵並不是那個傳聞中冷酷無情、不把奴才當人看的帝王。
聽過再多的傳言,都不如讓自己去真真正正地認識他,耳朵聽的,總歸是不可信的柳從珍看著阿圓那張認真的小臉兒,掩唇笑了笑:這便開始為人家說好話了,女兒家果然外向……
“阿圓,想不想學道菜?”柳從珍突發奇想,笑著開口道。
“想!”阿圓重重地點了點頭,面上盈滿了嬌俏的笑意,眉間的紅痣嬌媚可人。
柳從珍把人領到廚房,沉思片刻輕聲道:“今日便教你一道粉蒸排骨罷。”她偏頭看向阿圓,語帶笑意:“這是皇上最愛吃的。”
阿圓:……
她聚精會神地看著柳從珍的步驟、要領,一一記在心中。等排骨剛剛放入蒸籠,就有人進來傳話說是魏總管來了。
柳從珍聞言,擦擦手便走了出去。阿圓往門口處瞧了瞧,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默默地守在爐子前,黑漆漆的眸子滿是期待:柳司膳做的粉蒸排骨定是極為美味的!
她剛一出去,就被院中滿滿的四五筐魚驚著了:“魏總管這是……皇上想擺魚宴?”
魏全見著柳從珍,笑眯眯地指著其中一筐魚道:“這是下頭進貢來的,皇上挑了些給太皇太后、太后、貴妃每人送去些,剩下的全在這兒了。”
他笑著看了看四周,眯縫大的眼睛盛滿了笑意,魏全伸手指了指道:“皇上特意吩咐了,這筐黃花魚和鱸魚是給阿圓姑娘留的。”
柳從珍笑吟吟地看著那兩筐魚,心中瞭然:黃花魚與鱸魚刺少,不易卡著。
“剩下刺稍多一些的,就辛苦司膳做的時候剁成肉泥搓成丸子,煮湯還是做菜都由你。”魏全繼續笑呵呵地說道:“皇上親自吩咐了,從明兒起,鯉魚、鱖魚這些小刺兒多的就不必上了。”
柳從珍笑著應下,吩咐人把魚放好,剛一轉身就碰見了滿面羞紅的阿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