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女山並不高,從山腳下就有人工的石街直到螺女廟前。為表虔誠,前來廟裡進香的人都是步行上山。
沈氏就是極虔誠的人。因此,眾人就都在山下下馬、下車。張氏拉著穆萬傑,紀曉棠扶著沈氏,穆洪等人前後跟隨,眾人沿著石階而上。來到螺女廟前。
早有廟裡的住持得到訊息。帶著知客僧人在廟門口迎接。
沈氏帶著紀曉棠先到大殿。大殿上供著一位身穿綵衣、眉目端莊的女神像,正是傳說中的天帝小女兒螺女。
沈氏就拈香在神像前拜了,然後才是張氏。
至於穆洪等人。只在一邊跟著住持說話,並不到神像前跪拜。原來這螺女廟來拜的多是女眷,男人們大多是陪同而來。
到紀曉棠要拜時,沈氏就特意囑咐她。要拜兩次。一次是替紀二太太。
“你娘這麼多年才得了你弟弟,聽你們說。很是經歷過些艱難的。你替你娘多磕一個頭,螺女娘娘保佑你娘和你弟弟。”沈氏就道。
紀曉棠自然應允。
替紀二太太拜過了,沈氏就要紀曉棠自己再拜。
“可有什麼求的,你只誠心地、暗暗地說給螺女娘娘知道。螺女娘娘才可保佑你心想事成。”沈氏這樣說著。慈祥的神態中似乎頗含深意。
“大姐嫁了姐夫,之前就來著螺女廟中拜過的。”張氏就笑著對紀曉棠道。她壓低了聲音,但是嗓門依舊不小。
穆洪那邊幾個人就紛紛地看了過來。
紀曉棠眼角的餘光掃過。只覺得祁佑年的目光格外熾烈。
在大殿之中拜過,又由住持陪著在廟裡四處隨喜了一番。這才又到靜室中吃茶。
“我有師弟從南面來,沿途頗有些見聞,叫出來給眾位施主解解悶吧。”吃過了一道茶,住持就說道。
穆洪就點頭。
住持就打發了小沙彌出去,一會的工夫,就領了一個瘦削的僧人進來。
大家相互見禮問詢,僧人就在座上坐了。
這僧人十分健談,說起在南面的見聞就如數家珍。也許是看到穆洪幾個都是軍官的打扮,這僧人就說起在福建和江浙等地的見聞來。
“……虧得是福建的祁將軍能幹,這兩年倭寇委實消停了不少。”
說到倭寇,穆洪幾個都很感興趣,問了僧人許多的問題。
倭寇來犯,多在福建和江浙沿海上岸,就近劫掠。任安雖然也近海,但是卻極少有倭寇之患。這大概是因為任安地方比不得福建、江浙富庶,又近京畿,且海上通路並不發達的緣故。
雖任安並無倭寇,但是穆洪父子還有祁佑年卻都是跟倭寇打過仗的。
江浙一帶倭寇猖獗時,就有調動任安等地衛所兵力增援的習慣。他們幾個人身上的軍功,就有不少是打倭寇打來的。
說到倭寇消停了不少,這確實是實情。然而僧人的口氣中卻隱隱帶著憂慮。
“從南面一路北上,途徑沿海幾地,雖還不曾有倭寇來犯,卻有倭國浪人的行跡。”僧人就道。
“今年加強了南面的海防,不會給倭寇可乘之機。那些浪人雖可惡,應該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穆洪就道。
紀曉棠正在喝茶,聽到倭寇、浪人,一時就聽得有些出神。
她突然間想起來一件事。
任安地位歷來不受倭寇侵擾,也就是穆洪這些人對倭寇耳熟能詳,至於民間,尚有許多百姓不知倭寇為何物的。
然而,就是隆安六年,有倭寇來犯任安。
正因為南面防範的緊,倭寇們沒有可乘之機,所以才鋌而走險,沿海隱匿北上,以浪人身份為掩護,化整為零,劫掠了任安沿海幾處富庶的鄉鎮。
清遠縣並沒有受到滋擾,所以直到此刻僧人提起浪人和倭寇,紀曉棠才猛然想起這件事情。
紀曉棠微微皺眉,仔細回想。
當時共有六座村鎮被倭寇劫掠,倭寇共劫掠金銀財物總計達二十萬兩,殺死人命共計一千五百六十三人,殺傷人命無數。
這些數字,紀曉棠還是在謝知縣給紀二老爺送來的邸報中看到的。
沒想起時還好,一旦想起來,紀曉棠卻是不能不痛心。
倭寇貪狠,不只劫掠財物,一個銅板也不肯放過,更視人命如草芥。當時就有富庶的村子一夜之間被劫掠一空。倭寇劫掠之後,還放了一把火。整個村子的男女老幼無一人倖免,都死在了倭寇的手中。
這一世,既然她提前記起了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