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露憂色,“上面沒有賑災放糧的打算嗎?如今雖還沒什麼大事,可照著這個趨勢下去,秋收怕是又要落空。等天冷下來,就要有大批百姓挨餓受凍了。”
就算是賑災放糧是入冬以後的事情,現在就該準備起來,否則到時候難免應對不及。
紀二老爺這是未雨綢繆。
韓震就沉默了一會。如果他在京城中也許還不知道,但是他這一次出來看到災情,就知道,紀二老爺的話說的很對。
與紀二老爺的未雨綢繆還不同,韓震非常瞭解如今的國庫。
這些年,國庫日漸空虛。這次難免賑災治水,幾乎將國庫剩下的那一點兒家底都給掏乾淨了。如果北方的旱情再不能緩解,就算朝廷想要救濟,國庫裡卻再難拿出物資來。
也正因為這樣,就更應該儘早著手想法子做準備。
“……上面請仙師觀天象,說是北方無礙,當前的旱情不會持續。”韓震略一思索,就透露了這樣一條訊息出來。
“竟然這樣。”紀二老爺有些詫異。“從不曾聽聞今上是信……仙道的!”
不過是病急亂投醫罷了,韓震這樣想,卻絕不會這樣說出來。
“依紀大人所見,這旱情究竟會如何?”韓震竟問紀二老爺。
這個問題,可就讓紀二老爺非常為難了。
“韓小叔,你既然一路走來,想必有不少聽聞。這種事情。與其問所謂的仙師。問朝廷上的文官,還不如問田間種地的老農。”紀曉棠就說道。
她這一開口,不僅為紀二老爺解了圍。也讓韓震不由得就笑了。
“曉棠雖年幼,卻頗有些見識。”
“韓小叔這是聽見了什麼話了?”紀曉棠並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我一路走來,見災情嚴重。民間人心惶惶,也曾向一些老者詢問過。”而那些老者所說的話。正與仙師預測的相反。
當前的旱情不僅不會緩解,而且很有延續到明年的可能。甚至有一位種了一輩子田的老人家,還說出了大旱三年這樣駭人的話來。
“韓小叔信不信呢?”紀曉棠就問。
韓震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他信或者不信。
“等回到京中。我必定將這些見聞向上奏聞。這是國計民生的大事,只能早些籌謀。”
紀曉棠目光略轉,心裡已經明白。韓震是更傾向於民間的說法的。然而就像是紀二老爺有所顧慮,不能暢所欲言。韓震雖身份尊貴,但是在某些事情上,他比紀二老爺的顧慮還更多。
“不瞞韓小叔,我家田莊上很多老者,對今年的旱情也很不樂觀。所以我爹爹和小叔也跟著憂心忡忡。”
“紀大人是有遠見的人。”韓震就看了一眼紀二老爺,眼神中帶著探索和深思的意味。
“四爺過譽。不過是鄉居在家裡,寄情田園,所以多用了些心思罷了。”紀二老爺就道。這個時候,他當然不能告訴韓震,他早就對旱情非常關注,全是因為紀曉棠提醒的緣故。
“我見有些富戶,已經開始積聚糧食,不肯發賣,竟是要等入冬再高價出售。”韓震突然說道。
紀曉棠的心中就是一動。韓震這次出京,說是路過清遠,他並沒有說是什麼差事,因此紀家人也不好詢問。但是很顯然,韓震是個有心人,民間的各種情形都沒有逃過他的視線。
就算不說他明朝秋毫,這份敏銳已經常人難及了。
那麼紀家的一些動作,是否也落入了這位王爺的視線呢。
“我們家從去年開始,收上來的糧食就再也沒有賣過了。”紀曉棠正色道。
“哦?”韓震似乎就對這話非常感興趣,一雙眼睛發亮地看向紀曉棠,嘴角還帶著笑意。
“家裡聽了下面莊頭的話,所以想著將糧食屯起來。如果年成好,不過損失些銀錢。如果年成不好,這些糧食就能救命。”
“紀大人還怕一家難以溫飽不成。”韓震笑著問。
“我們當然不擔心這個。”紀曉棠就道,“只是家下田莊、鋪子也有許多人,再有清遠的相鄰。不敢說造福鄉里的話,到時候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
“是這樣。”紀二老爺就點頭。
“我兩次來清遠,倒是沒聽說過。”韓震就道。
“我們並沒有聲張,畢竟只是猜測。”紀曉棠就道,“不過今年情況不同,爹爹和小叔已經儘量跟能說得上話的鄉紳富戶打了招呼。……若真的是……,那麼紀家一家之力不過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