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不漏。
韓太后嘴角抽動了一下,扯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容來。
“煜兒的身子要緊,這次沒來,還有下一次。你們進宮來,可留了可靠的人照顧煜兒?”隆慶帝開口問道。
這就是在打圓場,同時也給秦霖和鄭桂解圍了。
秦霖立刻會意。就說已經安排了妥當的人照顧秦煜,讓隆慶帝放心。
“哀家與陛下都很掛念煜兒,可要見煜兒,卻是如此為難。”韓太后不冷不熱地說道。
這是明擺著指責秦霖和鄭桂了。
秦霖和鄭桂卻似乎已經習慣了,絲毫不動聲色。
“等煜兒好了,就帶煜兒來給太后請安。”話是這樣說,可他們從來就沒有做到過。
“哀家幾乎忘記煜兒長的什麼模樣了。”韓太后卻又道。
今天的韓太后。似乎對秦煜特別執著。
秦霖和鄭桂的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以前大家心知肚明,韓太后也是點到為止,今天卻是怎麼樣了!
大殿上出現了短暫卻尷尬的沉默。
“入秋了。陛下的咳嗽可好了些。我讓人蒐羅了一個偏方,一會讓人送到太醫院,請太醫們斟酌著,若是對了症。能緩解陛下的咳嗽,那就太好了。”秦霖乾脆避開了韓太后。直接跟隆慶帝說道。
韓太后的臉色就有些發黑。
秦霖是越來越囂張,越來越不將她放在眼睛裡了。
隆慶帝對秦霖卻十分領情。
“多謝三弟,我這是老病根,不過絮煩些。倒也不礙事。”這麼說著話,隆慶帝就有咳嗽了兩聲。
紀曉棠只是略通醫理,也沒看過隆慶帝的脈案。但是聽他的咳嗽聲,卻本能地意識到非常不好。
隆慶帝的病在肺腑裡。或者說,已經併入膏盲。
不論怎樣,秦霖還是順利地岔開了話題,之後韓太后就沒有再提起秦煜了。
一會的工夫,大殿內就擺上宴席來,大家紛紛入席。
紀曉棠四下環顧,皇族這一大家子幾天算是大體聚齊了,倒也是件很難得的事情。
只是,階下的歌舞雖然悅目,但是席間的氣氛卻頗嫌冷清,雖然鄭貴妃一直在努力營造氣氛,隆慶帝也肯捧場,但是韓太后的興致卻始終不高。
又一杯酒過後,韓太后將酒杯啪地一聲放在了桌面上。
眾人一下子安靜下來。
“往年這個時候,可比如今熱鬧百倍。”韓太后嘆息說道,“如今我們在此珍餚美酒,一家團聚,你們可想到了你們的妹妹長寧……”
原來如此……
紀曉棠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她跟秦震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色,都輕輕地點頭。
韓太后召集大家入宮宴飲,原來為的是長寧。
韓太后說著話,眼中竟然就帶了淚。
“她是你們唯一的妹妹,是我與先帝的骨肉,如今卻流落在北蠻。想想她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你們怎麼能吃的下,睡的著……”
“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出嫁了,也有回孃家探親的時候,長寧貴為大秦的公主,就怎麼不能回來看看家人……”
韓太后告訴眾人,她要向北蠻送信,接長寧歸省。
“朝臣們只知道安逸,哪裡顧及咱們皇家的骨肉親情。你們怎麼說?”韓太后看著眾人,等眾人表態。
同意接長寧回來的話很好說,但是在場的眾人卻都沒有開口。大家都知道這件事的干係。
而且,若論在這件事上的發言權,自然隆慶帝為首。
大家就都轉頭看向隆慶帝,看他怎麼說。
“母后……”別人可以迴避,隆慶帝卻沒得迴避。
隆慶帝不必說話,他的眼神已經很清晰地表達了他的意思。
“你們、你們竟然如此狠心……”韓太后等了半晌,只等到隆慶帝這一聲母后,饒是她城府深沉,也不禁又是傷心又是憤怒。
韓太后站起身,衣袖將桌上的盤盞拂落在地,就往寢宮去了。
酒席上又是一陣靜默。
“皇后,貴妃,你們去勸勸母后吧。”半晌,隆慶帝終於發了話。
韓皇后和鄭貴妃忙都領命,往韓太后的寢宮去了。
這中秋宴席卻是再無法繼續下去了。
“煜兒獨自在家中,三弟和三弟妹就早些回去吧。”隆慶帝站起身,先向秦霖和鄭桂說道。
秦霖和鄭桂推辭了一下,也就遵命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