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公主。”司徒景烈鬆了口氣,這時才敢抬頭,不想一道不懷好意到惡毒的視線就從他面前掠過。雖然只捕捉到一眼,但是他確認不會看錯。
那人是公主旁邊叫阿蠻的丫頭,剛才那個眼神分明是絕不會甘休的意思。
看來,此事還要再變。
然而平靜的一個月過去了,時間悄無聲息的滑到了九月,春藤再次風起雲湧,全國上下議論紛紛,熱情高漲。
先是這一期春闈之事算是過去了,司徒景軒不出意外的高中狀元,受封那日全城□□,傲人光芒奪去所有人的呼吸與聲音。
再之後是所有的進士都已安排妥當。該留京的留京,該外放的外放,除了有門道跟極其出眾的幾位直接進了翰林院,其他的大多都是離京外任。司徒景軒被封為翰林編修,五品官員,留在了京都,直達天聽,進入大殿議事。
這也是春藤建國以來,頭一糟啊。
不過這事還沒議論上多久,全城百姓又有了新話題。
那就是皇帝要擺六十大壽了,時間已經正式確認下來,就在九月重陽登高之時。所有公卿官宦家都要攜帶家眷盛裝出席,尤其是家裡有小姐,年齡合適未定親的,都必須參加。
雖然不是給皇上選秀女,但太后的心思眾人也可以猜的到,大概是為了那幾位尚未迎娶正妃的王爺準備的。即使是給王爺準備,太后也是非公卿官宦出身的貴女不取,民間女子堅決不要的。尚未成婚的一次解決了省心,已經成婚了的也可以再收個側室,多子多孫,為皇室開枝散葉,皆大歡喜的好事啊,加上這次又是皇帝大壽,皇上肯定親自做媒,喜上加喜,眾百官可都是求之不得,恨不能一夜能多出雙女兒來。
雖然現在離重陽還早,但離京遠的官員,已經開始準備送女入京了。這就像科舉,早點到地方以逸待勞搖著扇子進考場,總比匆匆忙忙一身塵土跑進來強。
不過,外面的塵囂,再熱鬧也吹不到蘭軒閣這終年冰冷的地方。
榕樹下,綠衣長裙飄飄的走過來,手裡捧著剛量身定做好的官服,急忙忙跑來。
坐在樹下正自己雙手對弈的司徒景軒,只看了一眼,便轉過來不看,也沒說滿意或是不滿意。素琴隨手遞給素蘭。素蘭看了,不禁歡喜起來:“動作真快,這就好了!這料子這做工可真沒話說!”
“是啊,還以為要再等上兩天呢。”素琴笑眯眯地回答,突然又道:“你猜我剛才看見什麼了?”
“看見什麼?”
“我啊,看見二少爺扯了兩匹紅布做新嫁衣呢。”素琴小聲說道。
“真的?”素蘭驚得要跳起來,“和哪家小姐啊,怎麼完全沒聽三夫人提起過啊?胖胖也沒提過這事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那是新嫁衣沒錯,還是老闆娘親自趕的工,那花樣別提多漂亮了。”素琴語氣有些羨慕,臉上全是神往。
“閉嘴!”司徒景軒手中的棋子“碰”一聲重重按在棋盤上,震得旁邊的棋子都散開,這一下午的戰果,算是毀了。
這一聲,嚇得兩個丫鬟全禁了聲,大氣都不敢出。
“將這收拾乾淨。”司徒景軒起身,丟下這句就往屋子裡走。
素蘭素琴面面相覷,都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
“少爺這是怎麼了?這麼大反應。”素琴有點後怕問。
素蘭搖搖頭,哪怕知道也不能說啊。少爺那日自從外邊回來,就陰晴不定到現在,以前只是冷漠不好接近,現在是嚇人不敢接近。
“別問了,快去收拾棋盤,等會少爺該……啊,這棋……”
“怎麼了?”素琴湊過來。
素蘭搖搖頭沒說,心中已是大駭。往常少爺也是經常左右手對著下,但是基本上是難捨難分,不相上下,像今天這樣一邊倒的情況,可從沒出現過。
她自幼跟著老夫人學習琴棋書畫,這棋她也懂些。三少爺這下了一個下午的棋,分明是副殺局,眼見黑子將白子殺得乾淨,而且有趕盡殺絕之勢,分明是要片甲不流啊。
自己和自己下,怎會下出這麼兇狠的局面?
***
夜色下,司徒景軒握著白玉酒杯,月光清輝照在他臉上,面上一貫的沒有表情,眼中浮現出的卻是一片落寞。
司徒景容每次看見他這副表情,都忍不住要臆想他心裡真實的情緒。雖然從來都沒有答案,但他肯定,景軒的心裡一定比他所表現出的要柔軟很多。因為他的眼睛,在不對著人的時候,是比誰都要來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