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寰回想,靈臺頓生清明,不再阻止老者離去,遠遠的聽到笑聲飄來,“你的功夫是道門的,要再尋師傅,去釋門找找看罷。”
立在原地,感覺有清風拂過面頰,心中一陣喜悅,為那一記拳,為這一句話。沈寰無聲笑了出來,良久,轉身離開小巷。
黃昏風勢漸大,天際流雲舒捲,小院裡響起歡聲,是祝媽媽翻出陳年大雁風箏。含香一見,立刻嚷著要放,美其名曰給太太去去病根。
沈寰心情好,走出西屋,站在廊下看。含香扥著風箏線,半日也沒放起來,扭頭看見她,笑著央求,“姑娘來罷,我放不高了。”
從前沒少看丫頭小廝放風箏,三個哥哥也帶她一道玩過。沈寰接過線,手指輕抖,藉著風勢,大雁搖搖晃晃,向天上飛去,一併飛走的還有她關乎往昔的回憶。
顧承進門時,看見少女白衣勝雪,身姿像是亭亭荷葉,鬢邊白花被晚霞映成米分紅,寶光一閃,流遍全身。
他懶得抬頭看大雁,只看到抓著風箏線的手,袖管滑下,小臂如同羊脂玉雕,腕上一粒小巧的痣,似是在雪白宣紙上著了一點墨。
小腹間驟然湧起一股暗流,帶著刺痛感,衝開了一扇門,釋放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讓他的身體為之一顫。
“三爺回來了。”祝媽媽走出廚房,笑著望他。
不能再看下去了,顧承收回目光,咬了咬牙,牙床已經發酸,軟得一塌糊塗。
衝祝媽媽點了點頭,逃似的離開了院子,丟下一句,“我去瞧瞧太太。”
看背影確鑿是落荒而逃。沈寰沒回身,嘴角輕輕揚了揚。一鬆手,大雁迎著夕陽,飛向天空。
回屋前,隔著山牆傳來淒厲的小孩哭聲,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含香聽得發毛,“誰家孩子?這是怎麼了,別出什麼事。”
祝媽媽走下臺階,聽了聽,笑道,“這哪兒是孩子哭,是貓!”當著小姑娘,老奶奶也沒避諱,“叫/春呢,春夏檔口,常有的事兒。”
“叫得真難聽,抓心撓肺,怪嚇人的。”含香抱怨著。
“要麼說像孩子哭呢。小孩餓了也這樣,哭得當孃的抓心撓肺。”祝媽媽笑了一笑,聲音不高,“這玩意遮掩不了,跟男人喜歡女人一樣,看眼神就知道,藏不住的。”
☆、第12章 心結
夕陽收斂鋒芒,隱於重重群山之後,圓月升起,光華如水,遍灑大地。
望了窗外月光,和屋內如豆燈燭一眼,沈寰闔上雙目,慢慢清空思緒,專注冥想——白日裡那老者的身形步法,出拳勁道。
紅燭燃過一寸,她睜開眼,眼中有恬然歡喜,也有靈動狡黠,因為她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停駐在門口。
顧承起初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來,只知道今晚心浮氣躁,坐在燈下,半日不曾翻過一頁書;鋪陳紙筆,眼前乍現一截白皙玉臂。
驚坐起,心中紛亂如麻,隱隱又有酸脹痛楚,如被針扎。
禪宗有喝道的接引法門,顧承覺得,他此刻便急需一記當頭棒喝。他來找沈寰,是希望她能以身為棒,度他除去心中魔障。
或者以懷中藏的玉簪為引,交付之後,能夠心魔盡消。
閒聊兩句,沈寰眸光澄亮,顧承避其鋒芒,視線偏轉,將一枚玉簪置於桌上,語氣疏淡,“你生辰快到了,這個送你。”
梅花形狀,精巧別緻,玉色泠泠。
拿在手中看了一刻,沈寰冷靜道謝,揚手將它別入發中,冷靜發問,“好看麼?”
眼皮好似有千斤重,不情願的抬起,望了一記,慌忙垂下,“好看。”
沈寰忍住笑,“想不到三哥還記得,我的生辰。”
“戶籍上寫著,”顧承應道,“八月初八,日子好記。”
她的生辰過完,就該他了,沈寰知道,他是九月底生人。不過差著一個月而已,卻是差著兩個節氣,如同他們性情上的偏差,她似盛夏一樣烈,他像初秋一樣潤。
“我也有東西,要送三哥。”她含著笑,聲音低徊婉轉。
腦中響起嗡的一聲,顧承手足無措,吶吶自語,“送我?”
沈寰從從容容,退後兩步,等到他終於肯不解的看向她,才倏然雙腿內鉗,氣定神閒,揮出一拳,崩拳如箭,帶著轉勢,恰似蛇形,又像槍法中的轉環槍。
瀟灑而遒勁,有開悟後的靈光,須臾之間,顧承心頭的邪氣被驅散的乾乾淨淨。
“這是形意的崩拳,你竟悟到了。”他情不自禁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