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來看看這裡的地勢與防範。打眼望去,門前的侍衛皆著京衛服制,那是皇帝的親衛之一,如此氣派,如此逾矩,常全義在朝中有九千歲之稱,也就不足為奇了。
沈寰盯著門前看了一刻,便見三乘華蓋車從遠處駛來,停住在大門前,自車上下來三名男子,看穿著卻都不是公門中人。
為首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鬚髮皆白,身著道袍,頗有仙家風骨。
她先凝目其人,一時看不出異常,忽然一陣風颳過,卻見那道人的衣衫紋絲不動,連袖口也不曾有一點起伏。
她心下微微一驚,知道那是最為上乘的內家功夫,其人想是已練至化境,周身氣息無須刻意,自然而發,足可以抵禦一切外物之力。
她又看向旁邊兩人,左手處那人,是個中年虯鬚大漢,渾身肌肉隆起,呈磅礴猙獰態勢,該是硬橋硬馬練就的外家高手。
右手邊那人身材瘦小,毫不起眼,可她看得仔細,當風拂過,掀動他身上輕薄衣衫,隱約可見他背上一條條流動的肌肉,像是遊走盤爬的虯蛇,此人想必是擅長太極功夫的高人。
這三人不說話,也不屑環顧一眼周遭事物,不急不緩的自正門進了宅院。
朝中盛傳,常全義篤通道教,曾廣招天下得道之人,為求長生不老靈丹妙藥,後來又趨向於修煉內家心法,以延年益壽。看來這三個人都是他豢養的頂級高手,一方面助其修煉,一方面為其提供近身保護。
沈寰閉目沉吟片刻,轉身快速離開。她邊走邊有些心浮氣躁,那是看到了自己與頂尖高手之間的懸殊,而產生的焦慮與不安。
她知道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想要突破方才那三人,能夠近得常全義之身,她的功夫勢必要再上幾層階梯才行。可師傅能教她的,和已經教她的,俱都被她練到了極致,再也沒有突破的餘地。
她需要別家別派的功夫,需要高人名師的指點,可究竟去哪裡才能碰到這樣的人?
沈寰記得,師傅曾告訴她,當年下山之時,他自以為一身武藝內外兼修,頗為志得意滿,卻不料第一場敗績,竟是拜一位毫不起眼的老者所賜。
而那名老者只不過是走街串巷,靠磨剪刀為生的尋常人,尋常到即使擦身而過,你都不會想要多看他一眼。
市井之中,多有高手潛藏,或為避世,或為避禍。
所以她要踏遍京城阡陌土地,去尋覓一個能為她指明前路方向的人。
☆、第11章 暗湧
如果一個人懷著執念,立意要尋到一樣東西,那麼她最後多半還是會成功。
只是其間花費的時間,略顯難熬而已。
半個月過去,沈寰徜徉街頭,一無所獲。含香不再跟隨她,每日只在茶館閒坐,嗑著瓜子聽人說書,等她不知去哪裡逛過回來,二人再一起趕回家中。
沈寰不說去了哪兒,含香也從不多問。這是個有些呆氣的女孩,沈寰覺得,這點呆氣,是她身上最難能可貴的好處。
日光極盛,令人無法仰首望天,仲夏時節酷暑難消,街面上的人比往常要少了許多。
但空氣中彌散的人味和汗味卻愈發濃重,沈寰皺著眉,行走在京城流民匯聚之地。迎面三教九流,穿梭往來的人群,是她從沒見過,從沒接觸過的一類存在。
官紳士宦有自己的風流雅趣,底層小民也有自己的熱鬧歡愉。
眼前是被裡三層外三層,團團圍住的賣藝攤,從吆喝聲中可以聽出,表演者正在演練的,是一套北方流行的拳種,燕青拳。
沈寰挑了不遠處一方石鎖,站在上頭,仗著自己日漸躥高的身量,向場子裡望去。
看了不到一刻,她已失了興趣,想起那個清晨閒看顧承練拳時,自己腹誹的話,不過都是花拳繡腿罷了。
茫茫然收回目光,無意識向來往人群掃去。慢慢地她被一個徘徊在場外的老者吸引。那人一身短打,衣飾寒酸,像是想要駐足觀看,又不屑停下步子一般,只在人群外圍徐徐溜達。
沈寰緊緊地盯著他,很快發覺他行走時,腿部韻律似與常人不同,隨著他邁步,褲管下彷彿有肌肉在快速收縮——自然這是來源於她的揣測,憑藉的則是武人的敏感與直覺。
老者轉悠了幾圈,舉步離開。沈寰當即跳下石鎖,跟在他身後,一路朝逼仄的小巷子中走去。
途徑幾處鬧哄哄的人家,孩子的吵嚷,婦人的調笑,漢子粗俗的罵聲,交匯在一起,幾乎囊括世間悲歡喜樂。
沈寰充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