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下了咒語一般就那麼木頭樁子一樣立著,跪著,連文欽小孩兒都僵著身體靠著祖父幾欲要丟了魂魄。
少傾,皇帝終於說話了,“朕今日進食時辰過早,不知能否同你們一齊再吃上一口,嚐嚐先生手藝是否同先生講習一樣妙。”皇帝說著話,已經單腳撥開石桌前的小石墩子坐下了,穆清依舊跪在地上,聞言不知自己是起還是不起,等了一會,見皇上沒有言語讓自己起來,也就一直那麼跪著了。
皇上坐下,嚴五兒忙忙跑上前,他是要給皇上盛湯的,可是桌上只有人家夫妻二人的碗筷,本就沒有多餘的餐具,他猶豫間也就拿起先前家塾先生用過的碗要盛湯,拿起碗來身後卻是伸來一隻胳膊,“總管請用。”說罷不由分說從嚴五兒手裡拿走了他手裡原來的那個。嚴五兒從善如流端著新碗給皇上舀了一碗湯,然後才偷偷打量立在皇上對面的男子。
皇帝眼前放了碗湯,皇帝端起來便喝,也不說話也不邀請別人同他一齊吃,只自己管自己的坐著,眾人不知如何是好皆不敢坐,看他喝完一碗,嚴五兒再滿上一碗,喝完一碗,嚴五兒再滿上一碗,統共連喝三碗,這才重新抬頭。
“好!”皇上大聲說了一個字,重新端起新添的一碗,仰頭一飲而盡,那樣子彷彿不是在喝雞湯,倒像是喝了一碗酒,只差最後摔碗以抒胸臆了。
“好,好,朕今日出宮收穫頗多,太傅家塾先生果然是個妙人,教習的好,雞湯熬得好,好!”皇帝像是被雞湯喝醉了,先前不言不語,這時候卻是大聲說話,邊說話邊拍著石桌子嬉笑起來。
穆清依舊跪在地上,撇眼看見石桌底下有細屑在翻飛,暗地裡咬牙忍著,動也不敢動一下,皇上沒發話,誰人敢動一下。
“皇上,這夜深露重的,家裡婦人恐不慎要落下寒氣了。”太傅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在皇上喝雞湯的時候他就想提醒皇上先讓穆清起來,豈料皇上像是久旱,端碗就喝,遂忍到現在。
“起,起罷,都起,都起來!”皇上說話,看的嚴五兒心驚膽戰。
穆清低頭起身,一個踉蹌,野夫站在穆清身後,伸手將人攬進自己胸前,邊動作邊說“皇上贖罪,皇上贖罪。”
皇上沒贖罪,連雞湯盅端起來“咕咚咚”把最後一點雞湯喝光了。
“今日有幸能見先生一面,不知借了太傅的面子能否得先生墨寶。”皇帝嘴唇溼潤,兩眼灼灼直看向野夫懷裡的人。
穆清還沒動,管家已經先動了,進屋抱著筆墨紙硯一齊跑出來,石桌上還有飯菜餐具,皇帝喝一聲“來啊!”瞬間“乒乒乓乓”石桌上已經是精光,飯菜碗筷俱都摔了個亂七八糟砸在了地上。
管家兩股戰戰幾欲先走,不知今夜皇帝到訪所為何事,又為何在這院裡這樣折騰,總之是知道皇帝不是心情很好,或者皇帝是心情很好,反正他鬧不懂但是知道皇帝不是尋常本子上的皇帝,皇帝高興了也殺人,不高興了也殺人。
管家戰戰兢兢將東西都鋪好就退下去了,那硯裡還有墨未乾。皇帝金口都開了,穆清低頭走至石桌前思索片刻下筆“聖躬安康”,但見這四字學崔、杜之法,因而變之,轉精其妙,字之體勢,一筆而成,偶有不連,而血脈不斷,及其連者,氣脈通於隔行,暢快豪氣之噴湧於紙上,不似出自婦人之手,滿紙都是丈夫氣。
皇帝眼睛跟著筆尖在動,一筆出來身體有片刻的僵硬,等穆清收筆皇帝大聲喝彩“好!”皇帝擊節大讚,又是一個好!
“嚴五兒,給我賞,賞!”皇帝召喚嚴五兒,未及墨幹便拿了紙,像是暢快極了,又似有股說不清楚的味道,文欽小孩兒覺著皇帝說話像是拖了哭腔,嚇得自己也要哭起來。
“皇上,咱們在宮外呢,這裡是太傅府。”嚴五兒湊上來說話,想要接過皇帝手裡的紙收好,皇帝卻是沒鬆手,措手不及那紙就被扯了個長口子,皇帝沒有要人重新寫,只是鬆手讓嚴五兒將東西收了去,方如夢醒來一樣開口“太傅家學好,好!夜已深,朕便不叨擾太傅了。”說罷就走,起身之時袖子帶了大墨硯直直砸向站在一邊捏著毛筆的家塾先生。
野夫站在皇帝對面,本欲拉穆清過來,然終是收手,於是大墨硯便砸在家塾先生腳上,墨汁撒了個潑天。
皇帝轉身要走,太傅一干人等自然要送,野夫偕著穆清送皇帝到偏院門口就跪安了,太傅文欽管家送皇帝出來,在張府正門口跪了安,這回嚴五兒終於沒有衝著張府管家說皇帝多平易近人了,只是自己也沉著一張臉跟著皇上出了太傅家大門。
皇帝沒有乘坐任何轎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