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軀還有染紅的地皮丟棄的盔甲刀劍提示這裡方才有了一場激戰。
皇帝站著看人的當口,方才戰死的朝廷軍已經被利索收了屍,該埋的埋,該給家裡捎信物的捎信物,乾淨整理好,所有人就等著皇上指示了。
天是徹底黑了下來,一抬頭竟然能看見冬日的天空現了一點星子,方才數萬人一齊聚在這裡的熱氣不見了,剩下的騎兵安靜站好沒有聲音,轉瞬這裡就能聽見路邊的猛禽嚎叫聲,皇帝猶自像個石雕一樣站在最前方,沈宗正不得不開口,“皇上,戰場容易吸引虎狼來。”
“走。”皇帝揮手,眾人開始移動,他這時候臉色已經恢復如常,抬頭朝馬車裡看去,馬車的窗簾沒有撩開,門簾也沒有撩開,裡面一點聲息都沒有。
皇帝打馬往馬車旁走了幾步,挨近馬車察覺裡面有兩個聲息,他叫了沈宗正一聲,沈宗正在前方沒有聽見,馬車裡面能聽見聲音,然窗簾紋絲不動。
他臉色一沉,拍了馬屁股一記跑前面去了。
萬九千餘騎兵走起來也能排出二里地,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慘淡的月亮都上來了,皇帝才下令紮營休息。
穆清一直坐在馬車裡,眼前老是野夫胸口插著巨大的鐵箭一臉慘白被皇帝扔地上的樣子,即便聽見皇帝在馬車外說話,然一時半會也想不出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遂就一直安靜坐著。野夫被射了個對穿,大約是活不成了,穆清咬牙忍住眼裡的眼淚生怕叫同行的嬤嬤看見,別過臉將自己窩在角落裡,腦裡吱嗡亂響。他總是異常沉默,話不多,可每回她說什麼他就一定能做好,他兩剛從宮裡出來時候她對於吃飯穿衣之類一竅不通,他那麼個頂天立地的樣,卻總是一言不發同老嬤子學那些個淘米洗菜灑掃屋子洗衣服的事情,兩年裡,她以為他已經是比血親還要親的親人了,三天前她還望著能早點離開他,三天後卻是要永遠離開再不能相見了,穆清忍了半天,還是在黑裡無聲掉眼淚,她生怕皇帝中途長馬車來,卻是走了一路他再沒靠近馬車說話也沒進馬車。
等察覺隊伍停下來,在馬車裡坐了半天,穆清終還是將馬車簾子撩起來,外面火光竄天,士兵們已經將火升了起來。
天寒地凍,四周荒涼,夜裡不適合趕路,士兵們將火升的格外大照的四周亮成一片,穆清將簾子撩了個半撩將臉稍微往暗裡藏了藏,她怕皇帝看見她的臉不高興,遂就一直沒從馬車上下來。
和她一起的嬤嬤早就被嚴五兒叫下車去張羅就寢的事,她一個人坐在馬車邊兒上,四處尋找皇帝的身影,找了半天好容易才找見,他正和一堆士兵坐在火堆旁也不知在說什麼,穆清看他半天,他一直沒有抬眼。
周圍士兵自覺與她保持距離,馬車上的嬤嬤也不在,嚴五兒因為皇上就寢的事忙前忙後,穆清垂下眼往馬車裡面坐了坐,正要將簾子放下,卻是那嬤嬤來了。
“娘娘,熱水已經燒好了,你下來擦洗擦洗罷。”
穆清探出身來從馬車上下來,不遠處皇上就寢的帳子已經搭好,她跟著那嬤嬤走了幾步才看見皇帝朝這方看了一眼復又那麼坐著同士兵說話,穆清抿嘴進了帳篷。
嚴五兒不虧是嚴大總管,半夜裡在野外也給皇帝弄了頂華麗的闊氣的帳子豎著,穆清一進去竟然看見當帳子中間放了一隻大木桶,不時還有出出進進計程車兵往裡倒熱水。
總算是收拾出了個能住的地方,嚴五兒看著帳子心滿意足,今天冷不丁就遭遇了一場大戰,他自己伏在馬肚子下面愣是沒敢抬頭,盤著馬背的手腳險些被人砍掉,死裡逃生之後只盼著皇上能將那些蠻子給打回去,遂很是盡心盡力的張羅了一番,這會兒那木桶裡的熱水眼看要滿上,嚴五兒忙不迭的跑去叫皇上。
“皇上,洗澡水燒好了。”嚴五兒道一句。
“讓靜妃先洗。”皇帝手裡捏著一根枯草道一句,嚴五兒聽著覺著皇上心情彷彿是不那麼美麗,心下想了想,皇上定然是因為傍晚的那一場大亂而不痛快,嚴五兒忖度半天,洗個熱水澡大約皇上心情能痛快了,遂道“皇上,只有一桶熱水,要不你和靜妃一起……”他話沒說完,皇帝撿了個燒了半截的木棍照頭扔過來,“滾去伺候她洗澡。”
嚴五兒聞著自己頭上燎出來的糊味抱著腦袋再沒言語一陣風似的跑回皇帝帳子裡,心裡將皇帝罵了個翻天站在帳子背面將頭臉收拾齊整才進去叫靜妃先洗,即便皇上混賬,他是皇上的頭臉不是,當然不能叫旁人看見自己的狼狽,嚴五兒扒掉頭上的焦頭髮挺直腰指揮倒水的兵士往出走。
那嬤嬤伺候穆清洗了一番,不多時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