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化雪手的寒氣彷彿能把整個人都凍住; 尤其現在又下著雨和雪,若不是這個人的血滴下來,他會毫無知覺地僵冷而死。
他徒勞地重複著左臂抵住地面把身體撐起的動作,做了幾十次之後,終於不得不放棄,腦海混沌,他盡力理清思緒。
這場仗……打完了麼。
宋軍贏了麼。
建王殿下還活著麼。
還是,因為他的錯,讓宋軍敗了?常州城失陷了?
忽然之間,楚墨白覺得心如死灰,沒有了要爬起來的慾望。
他並非沒有感受過絕望,也不是沒有親臨過絕境,當年被慕秋華陷害,遭到六大派圍攻的時候,他就深刻體會過了這兩者的含義,但和眼下相比,是不同的。
那時候再絕望,再絕境,也不曾像現在,讓他懷疑起自己的對錯,甚至,是自己的善惡。
他想起慕秋華的話,他說你和我一樣,我們都該是殺人不眨眼的人。
有溫潤的液體滴下來,濡溼了他的唇。
這不是雨,是有溫度的。
他怔了怔,貪婪地把這溫度捲入嘴裡,隨即嚐到了濃稠的腥味。
這是血,是身上那具屍體滴下來的血,那人想必剛死不久,血還是溫的。
楚墨白冷極了,光是這熱度已經讓他身體發抖。
這時,他聽到“啪”的一聲,很清脆,甚至有微微的餘震之音。
他太熟悉這聲音了,僵直的身體竟然動了一下,用力地伸出手,摸向聲音的來源。
好在那東西不是太遠,就在他身邊,只是抓了幾下,他便抓到了。
“朔……月。”楚墨白摸到了劍柄。
朔月無聲,從來也不會回應他什麼,但是摸到它之後,楚墨白忽然有了些許的力量,他用粗糙的地面蹭掉了眼簾上的血,在暗無天日的屍堆裡,他看到朔月正散發淡淡的光輝。
他把劍抓到自己面前,劍身如鏡,他看到自己猙獰可怖的模樣。
以朔月劍做支撐,楚墨白終於爬了起來,他在屍堆中緩行,每步都拖得極沉重,呼吸之間盡是涼氣。
不知要往哪裡走,也不知該做什麼。
走了一陣,身邊響起殺伐聲,越來越近,他的眼睛裡滿是血色,看不清東西,只能憑藉聲音,聽出是蠻語,由此確定,是金人。
幾個金兵在圍攻葉水,葉水被衝散了,受了傷,捂著流血的肩膀一步步後退。
突然,朔月劍揮了出去。
楚墨白以左手持劍,劍招凌厲,只劃過三兩下,這些金人便發出幾聲慘叫,死在了他腳邊。
殺完人後,他再次拖著劍,往前走,一眼也沒有勻給葉水,若看到金人,就上前將他們斬殺。
葉水震驚古怪地看著他,大雨和黑夜把楚墨白的面貌攪得模糊,讓她錯覺那到底是不是楚墨白。
葉水想上前對他說什麼,但還是止住了步子,看著他在雨幕裡消失。
雨絲慢慢變大了,沖刷乾淨了楚墨白的眼睛,所以周圍再次有人影晃動的時候,他抬起了頭,原本要舉劍的手停在了半空。
幾個宋兵提著刀刃,亦步亦趨地圍在了他身邊,大概是看到了他身上的黑袍,想要趁他不備偷襲,誰知才一近他身,楚墨白就突然把頭抬起來了。
他們見識過這些黑袍人的可怕,當下懼怕不已。
“宋人。”楚墨白唇邊吐出這兩個字,他把劍放下了,繼續往前走,把這幾個宋兵落在身後。
他剛剛走了沒幾步,突然轉過身,於是本該刺進他後背的刀就這麼貫入他正面的右肩。
那個宋兵像沒料到他會突然轉身,這一刀刺出去之後就嚇得跌坐在地,刀還留在楚墨白身體裡。
那個地方原本就被慕秋華捏斷了,現在再中一刀,疼痛感又浮了上來。
他的右臂,廢了。
楚墨白麻木地想,他看著垂得直直的手臂。就像某種預感,這次他的右手不會再好了,這隻手再也拿不了朔月劍了。
“發什麼呆,快上啊!”他聽到有人喊道,心中莫名悲涼,眼睛被雨水浸透了,越來越寒冷。
楚墨白把朔月劍嵌入地面,伸手去拔肩上的刀,他的動作極快,刀從身體裡抽出時他臉上甚至沒看出一絲痛意,倒是甩出去的血珠濺了迎面而來的一個宋兵滿臉。而那名宋兵只是一眨眼,那把他先前才刺進楚墨白身體的刀立刻返還回來,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宋兵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