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宏道知道自己性情軟弱,軟弱到近乎有罪。就像他握在聖上手裡那件掐著歸德侯府的咽喉,讓侯府多年不能鬆口氣的那件事一樣,那時候就算還是小皇子的聖上只餘一口氣了,他也因為害怕別的皇子的報復,見死不救地跑了過去,還因為小皇子拖了他的腳一下,他還蹬了人兩腳,讓聖上記到如今都不能忘懷。
這些年,他也是曾因為他這個軟弱,舉棋不定的性子,給孩子拖過後腿,連累他到險些喪命,侯府也差點嚥了最後一口氣。
宣宏道之前還心想他侯府終於起來了,往日的族人要有他相幫的地方,他要是力所能及,就是仲安不喜,也還是要勸他一勸,幫一幫這些族人的。
現在見人過得比他好多了,他反倒坦然了起來。
他們不難,這些年過的不錯,他身為歸德侯府的繼承人,當年能為他們做的也做了,當年要走的也是他們,他並沒有虧欠他們什麼。
宣宏道歇了相幫之心,人就顯得越發平和了起來。
那來的兩個宣家進考的,一人名為宣博豐,一人名為宣路橋,前者是話說的那個,後者就是不斷說廣海宣家在當時如何顯赫的那一位。
前面那個,是宣宏道的弟弟宣容的兒子,後面那個,則是宣宏道堂弟的兒子。
後面那個,也是之前在侯府放下禮就走的那個。
當年他們離開京城時,都是覺得是被祖父的不公,和大伯的無能被逼出京城的,族人對宣宏道這任歸德侯紛紛唾之,後來就是宣容這個族長下了禁口令,不許再提起此人,這些已經記事了的族中子弟還是對他有印象的。
多年後再來京,他們也是暗中喜過當年宣容帶他們離開另外立族的英明,但這次來京,哪想風雲突變,歸德侯府竟然好了。
他們這次沒有打點對人,思量再三,不想無功而返,他們私下裡商量著,還是派出了一人過來探聽情況。
那人也是不太有臉與侯府接觸,畢竟他們宣家人也是來往京城很久了,京城還有家裡暗中佈下的產業,侯府這麼些年越過越難的時候,他們也視而不見,這次求到侯府頭上來,他們面子上也抹不開,生怕人說穿了臉沒地擱,所以東西一放下就走了。
哪想,就一個小小的示好,歸德侯府就來請他們了,這讓他們志得意滿了起來,心道這侯府畢竟也還是需要他們這些族人的,等人一過來,一看宣宏道那平常至極的樣子,看不出什麼富貴來,這心就更放下了,言談舉止之間也是難免誇耀自傲了一些。
歸德侯府有勢,但沒錢,他們有錢,但少門路,兩家其實還是不分伯仲的,他們不能自貶身份,省的低人一頭。
現眼下,見歸德侯這個大伯言語更是切切,誠懇謙遜,以為他真的是想與他們廣海宣家再交好,便是先前沉默著不太說話的宣博豐也是開了口,朝宣宏道說:“伯父,我們前來之事,家中父親還不曉,且容我們回去與父親休書一封,言道伯父對我們的小輩的幫助,想來,父親對您也是感激於胸的。”
“也沒幫什麼,就是見你們上門打了個招呼,我心想著,不回請你們一次也不好……”宣宏道聽著他那口氣也只是笑笑,沒搭他的茬,又轉頭跟屠申說:“天色也不早了,你們快點上菜,好讓兩位公子吃了飯再回。”
說著他就起了身,跟兩位子侄道:“今日我兒仲安不在,家中也沒有陪客的,我還有公事要先走一步,我留屠管家的招待你們,你們有什麼要的,儘管吩咐他就是。”
說著他就走了,兩位宣家子弟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的,愣然看著他去了。
一會後,宣宏道在後面不遠的大殿下見到了兒媳婦。
“兒媳啊……”宣宏道走了過來,抱過了丫鬟手中朝著他哇哇叫著揮手的望康,朝許雙婉走了過來。
“父親。”許雙婉朝他福身。
“要回去了嗎?”宣宏道問她:“回聽軒堂吧?”
“是。”
“一道走。”
“是。”
走了幾步,宣宏道開口與她道:“父親在這裡,多謝你的用心了。”
許雙婉愣了一下。
“以前仲安不在家,回來了,回來了也是……”宣宏道說到這嘆了口氣,“到底是我讓他不放心了。”
“您言重了。”許雙婉愣過後,追上了上來,輕聲道了一句。
“知道自己總是錯的,這滋味不好受……”宣宏道看著緊緊抓著他手臂不放,見祖父看向他就歡暢地歪著嘴笑了起來的望康,這心裡比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