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現在覺得這位前太子妃沒手段,而是那手段,是許雙婉以前最忌誨莫深的那種——這位前太子妃要是真是有一位胸有大志,胸有丘壑的女子,許雙婉還是會敬她幾分。
有野心是件好事,但如果她的野心是以矇騙誘惑別人成全她個人的私慾,這種野心,就顯得可怕了。
“那您打算?”
“她現在是住在廟裡不走了。”許雙婉看向問話的姜娘,輕聲問她,“你知為何?”
姜娘猶豫了一下道:“許是去懺悔的?”
許雙婉搖搖頭,平靜地道:“廟裡大多數的人是怎麼去當的尼僧,她就是怎麼進的廟。”
想來她也是霍家過不下去了,才去廟裡暫避鋒芒的。
要不好好的家裡不住,去那單調簡陋的庵堂?她都未必睡的下寺廟裡那單薄孤冷的床,受得了深入骨子的寒冷。
她就是霍家的長孫女,但霍家不是她一個人的,霍家那麼多的人和人心,看在很多人的眼裡,她就是霍家用兵權換回來的霍家嫁出去了的女兒,還是一個失敗沒有給家族帶來榮華的女兒,霍家的人有幾個能清明到不責怪她?
她回霍家的日子註定是不好過的,而且許雙婉也明白,這位前太子妃的高傲是刻在骨子裡的,讓她低聲下氣在霍家過下去,她寧肯住到庵堂暫避霍家家中的風頭。
這隻能說是暫避她霍家家中的風頭,而不是避世,從這位霍家女選擇暫住的廟和她這段時日來乾的事情,許雙婉就知道這位霍貴女不會做無用的事情。
許雙婉的話姜娘還沒聽明白,但福娘聽明白了,她朝少夫人也啟了嘴唇,小聲道:“她在霍家過不下去了,也許霍家裡頭的人能治她?”
許雙婉朝她搖搖頭,她的手哪能伸到霍家去。
“見機行事罷,”也沒什麼好擔憂的,兵來將來,水來土淹,以前侯府頹勢一面倒他們家都過來了,沒有理由現在情況好了,他們還想不出辦法來,“先看看。”
慈心庵那邊還有靜心師太,她那位掛名師姐會替她看著點。
不過,許雙婉到底是不敢小覷霍文卿,回頭就把這事說給了丈夫聽。
宣仲安聽後奇怪道:“她還有了不少信徒?”
“嗯。”許雙婉點頭,另道:“我覺得往後會更多。”
宣仲安看著她。
“這位前太子妃很會說話,也很會看人心,”許雙婉怕他不明白這其中的意味,很直接道:“前去上香的香客,都是有所求的人,她只要與她們搭上話,她自然有辦法讓她們相信她,久而久之,她的信客會越來越多,聲名也會傳出來,到時候她想翻個身,也不是很難的事。”
她怕丈夫因前太子妃是女子就小看了她。
許雙婉親眼見過那位前太子妃盅惑人心的本事,即便是她很清楚那位前太子妃所說的話都只是拿來騙她的,她也動容不已。
她要是心志不堅,都想信了她。
“呵。”宣仲安笑出了聲,“又一個陶靖?”
許雙婉沒料他這般說,愣了一下,爾後緩緩地點了下頭。
她沒想他拿她與陶閣首相比。
“好,我心裡有數了。”宣仲安看向她,見她看著他笑了下,他沉默了一下,問她:“最近累嗎?”
許雙婉搖了搖頭,只是他的眼睛太溫柔了,許雙婉輕嘆了口氣,捏緊了他那隻握著她的手,“比不得你累。”
宣仲安把她攬在了懷裡,“如若跟我過一輩子這樣的日子,苦不苦?”
許雙婉靠著他的胸,有美人美如玉,她家的長公子何嘗不是一塊美在其內的瑜玉,她心悅他的,不止是他對她的好,而是他的志向不在高山不在流水,而是在於這洶湧汙雜的朝廷,在於那窮困纏身的民野。
他是個偉男子,她愛的是他的人,又何嘗不是愛的是他的心胸。
“不苦。”她在沉默良久後,道,“如若如您所說,這天下繁榮昌盛,即便是人生來為螻蟻,也能在一個足以讓他們找到活路的世景當中憑著他們的雙手雙腳生存,豐衣足食,我就覺得不苦。”
她沒有他那般大的本事,但她願意為他,為他想做的事,陪著他一起走下去,去看看那未來可能有的盛世美景。
哪怕看不到,但只要有那麼一天,她也無怨無悔。
身而為人,她也願意為人盡她一份薄力。
她說罷,宣仲安也是久久無聲,此時他的眼裡有淚,怕妻子看到,他攬緊了她,把下巴擱在了她的腦袋上,不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