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堅守的高地正在被火紅色的火海徹底烘烤著,榴彈逐個在目的地裡爆炸。猛然從地面竄起的巨大泥漿柱子頂端點綴著朵朵暗紅的花蕾。
劉家湖一塊地勢最高的一個陣地已經在雙方攻防部隊手中多次易手,防禦工事早已破爛不堪。每支防禦這個陣地的部隊都無法頂住對手幾次衝擊,因為陣地上已經沒有象樣的地方能供步兵們躲避炮火射擊。
林時遷看了看身後,心中暗暗叫苦,若是半個小時之內他還不能攻下日軍的營地,等到天色一亮,進攻部隊勢必會一覽無遺的暴露在日軍的炮火和飛機之下,屆時別說他這個負責進攻的三九八團,就連負責阻擊三九九團也會剩不了幾個人。
高強度的作戰帶來的是高強度的消耗,此時攻守雙方都已經筋疲力盡,再也無理髮動攻勢了。
林時遷掙扎著站了起來,正要向前衝鋒,可靴子卻被泥漿牢牢沾住了,一個嘴啃泥,他結結實實地栽進了前面黑糊糊的泥潭之中,躺在淤泥中的他有些悲憤的想道:“狗日的,難道這次進攻就要以失敗告終嗎?”
正在林時遷陷入絕望的時候,後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激烈的槍聲,無數的子彈越過林時遷他們的頭頂,飛向了前方的日軍陣地。
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後面喊了起來:“兄弟們,衝啊,殺光這些小鬼子!”
林時遷回頭一看,眼中一抹驚喜一閃而過,他鼓起了力氣大聲喊道:“兄弟們,旅座來增援我們了,大家繼續衝啊!”
來的人正是蘇瑞,當他看到三九八、三九九團一連攻了一個多小時還未將劉家湖對面之敵擊潰,而天色眼看就要大亮,心急如焚的他親自率領著在計劃中只是負責觀戰的補充團殺了過來。
淌過淺水的湖泊,再踏過被炮彈炸得一腳高一腳低的爛泥坑後,蘇瑞的身上也全都是汙泥,過了一會,蘇瑞終於來到了三九八團,找到了已經變成泥人的林時遷,只是才過了短短不到兩個小時,他幾乎就認不出他手下的這位團長。
此時林時遷襤褸的衣服上滾滿黑臭的泥漿,一大塊泥漿粘在他的臉頰上;左邊肩膀上一個大血口,已經結痂,傷口上同樣沾滿淤泥;褲腿上已經糊滿泥漿,緊緊地貼著腿,已經裂開的靴子可笑地掛在他的腳上。
要不是頭上的鋼盔和身上跨著的那支擦得還算乾淨的衝鋒槍,蘇瑞怎麼也無法把眼前的人和林時遷聯絡在一起,無法和一個團長聯絡在一起。
“林時遷,你……”蘇瑞說不下去了,千言萬語匯聚到最後才匯聚成了一句話,“林時遷……三九八團還能繼續打下去嗎?”
林時遷咬了咬牙,大聲回答道:“報告旅座,能!”
“好!”
蘇瑞強忍著心中的激盪,轉頭對身邊計程車兵們大聲說道:“兄弟們,咱們三百旅生死成敗在此一舉,要是半個小時之內咱們不能拿下日軍的陣地,大夥也別想活著回去,就一起戰死在這裡吧!兄弟們,衝啊!”
“殺啊!”
旅座都帶頭衝鋒了,其他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呢。跟隨蘇瑞一起過來的補充團一千多人齊齊的發出一聲嘶喊,一起向這日軍的陣地衝了過去,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三九八團的無數士兵。
經過近兩個小時的高強度作戰,第十一聯隊其實早就快撐不住了,四千多士兵此時只剩下不到一千人,其他人不是被炮火炸死就是在剛才的交戰中戰死。
佐佐木五大佐此時也沒有了兩個小時之前的決死的猙獰,看著遠處衝過來的華夏軍隊,他臉上剩下的只有一股死灰之色,乾燥的嘴唇不住的閉合,顯示其主人內心的動盪。
良久,恍若從天外飄來的聲音才從他嘴裡吐出來,“現在我部還有多少戰鬥人員?”
參謀長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後才慢慢的說道:“包括輕傷員在內的戰鬥人員還有七百多人,三個大隊長一個戰死兩個重傷。”
佐佐木只覺得眼前一黑,幾乎要栽倒在地,最後強撐著身後的土牆他才沒跌倒:“也就是說經過兩個小時的戰鬥,我們聯隊竟然損失了三千多人,現在剩下的人還湊不夠一個大隊?”
這名參謀苦澀的說道:“是這樣的,聯隊長閣下,不過眼看還有半個小時天就要亮了,屆時咱們的空軍和炮火就能支援我們了。”
望著前方不斷衝來的華夏軍隊,佐佐木這才搖搖頭艱難的說道:“命令部隊轉進吧,再打下去那些支那軍隊固然會被我軍炮火大量殺傷,但是咱們十一聯隊也要從皇軍的建制裡消失了,我不能讓十一聯隊在我的手中毀掉,哪怕回去後要接受軍事法庭的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