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白塔寺吧。”
白塔寺是京中最繁華的地區之一,每逢初四初五都有廟市,遊人更多,而且其中會有很多在內廷當差,見過天顏的,就此洩露真相,才真是許多不便,而且常有地痞滋事,萬一犯了駕,那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因此只得撒謊,“皇上,正月初四白塔寺才有廟市,今兒初五,正好沒有。天寒地凍的,萬歲爺到了那裡,滿目冷清,實非所宜。”
“那就上前門外去逛逛。看看‘查樓’是個什麼樣子。”
“奴才可不知道‘查樓’在那兒。”
“到那兒再打聽,打聽不著也不要緊。”
有了這句話,六福就放心了,換了一身衣服,陪著皇帝,悄悄地從西北角門出宮,從東面繞回來,一直出了旗人稱為‘哈達門’的崇文門。
大駕出城,一直是走雖設而常關的正陽門,出jǐng入蹕,坦道蕩蕩,一直不曾見過雜亂喧譁的鬧市景象,因此皇帝撥開車帷一角,目不轉睛地看著。正在窺看得出神的時候,那輛藍呢後檔車,忽然停了下來,皇帝便輕輕叫一聲:“六福,怎麼了!”
跨轅的六福跳下車來,也正要跟皇帝回話,他撥開車帷,輕輕說道:“奴才去打聽‘查樓’。”六福管自己去打聽‘查樓’。皇帝這時候比較心靜了,默默地背誦著一首詩:“明門外市聲稠,十丈輕塵擾未休。雅有閒情徵菊部,好偕勝侶上查樓;紅裙翠袖江南豔,急管哀弦塞北愁!消遣韶華如短夢,夕陽簾影任勾留。”
一面默唸,一面想象著紅裙翠袖,急管繁弦的光景,恨不得即時能作查樓的座上客。
“打聽到了。”六福掀開車帷說,聲音很冷淡。
“在那兒?”
“敢情就是肉市的廣和樓,”六福說道,“實在沒有什麼好逛的。”
“不管了!去看一看再說。”
於是車子轉西往南,剛一進打磨廠,只聽人聲嘈雜,叫囂惡罵,彷彿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