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番,心中很不以為然,他倒是抱著無可無不可的態度,總之能夠將棉襖如數運抵關外軍前,自己的功勞就是跑不掉的,但阿瑪善奎那個人,怕是不好說話。善奎為人庸碌,但有一節好處,於朝廷jiāo派下來的差事,從來都非常用心,而且新官履任,本想好好報效皇上的恩典,如今來上這麼一出,不知道老人家心裡會怎麼想呢?
沈桂芬和隆文看他沉yín不語,心中各自思忖,在沈桂芬看來,成祥仗著肅順的勢力,數年間做到內務府主事郎中的高位,實際上也不過皇上面前的nòng臣而已,心中實在是不大瞧得起他的,眼見自己和隆文多方懇求,兀自不肯鬆口,不免行於顏sè。枯坐在一邊,拿起下人遞過來的水煙,吧嗒吧嗒的吸了起來。
在隆文來說,則是另一份光景,他和所有的旗人一樣,都是沒有讀過很多書的,但識人之明,比諸沈桂芬這樣的道學君子,卻不知道強了多少,他知道,成祥小小年紀,能夠做到如此高位,若不是有趁火打劫的功夫,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及至的,這一會兒的沉yín不語,自然是有所幹求。想到這裡,他先開口說道,“成小兄是第一次到這江浙之地來吧?”
“啊祥說道。
“江浙之風,比諸京中,另有不同,賢契初到貴地,不可不做一番觀賞。這樣吧,由老夫做東,請賢契遊覽一番,如何?”
“哪有這樣的道理?”成祥立刻說道,“長者為尊,還是由小侄……”
“等日後老夫到了京中,自然由賢契做東,到了這浙江嘛,賢契就效法前賢東坡先生,說一聲‘吾從眾’吧。”
看他的樣子有點滑稽,強自學人家掉書袋,卻又做得不倫不類,成祥心中好笑,忽然又想到江蘇經曾國藩大力整頓,野間風流、佛ménhuā庵之地都整肅得差不多了,倒是浙江這邊,或者能夠有意外收穫呢?當下點頭,“那好吧,小侄就叨擾了。”
於是,隆文盡力cào持,遍請省內名士作陪,總之一句話,要把這年紀輕輕的成祥伺候好了
江南文風,冠絕天下,這等詩酒之會,可說無日無之,成祥經人引薦,側身其中,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生得風流俊俏,而且年紀雖輕,卻已經是天子近人,身兼總署衙mén和內務府兩重官身,在官場侵yin良久,言語談吐,比之那些省內一些久試不第,卻自命不凡的腐儒,不知道高出多少。有人問起,只說是隨乃父到任,不日即將北返,不過到了江南之地,不好不做一番時間不久,人人知道,新上任的江寧織造的公子,是個難得的風流人物。
成祥心中有事,對這種詩酒之會,一開始的時候還能打起jīng神,到後來,就成了隨聲敷衍差事,隆文看在眼裡,明晰在心。不過在他以為,成祥少年成名,和這些漢家文士做應酬,自然是比不過huā間閒遊,尋幽訪美的勾當來得舒心愜意,因此開始派人為他物sè美眷,以為拉攏。
成祥知道隆文誤會,卻不說破,只是心中好笑,這一日,隆文到他下榻的管驛中來拜會,兩個人說了會兒話,扯到了正題上,“……不瞞賢契,棉襖之事,已經分發下去了。”
“哦?”成祥問道,“那,情況如何?”
“好得不得了。”隆文說道,這倒不是他扯謊,四萬件棉襖,雖然還不知道江蘇那邊肯不肯割愛,但自己這邊的兩萬件卻是板上釘釘的,這樣大的數量,期限又很緊蹙,所以多方分包,一半也是他利用多年來培養的老關係,派人傳話給機戶及有往來的絲商、繭行、布店,“幫幫老東家的忙。”工資不豐,還要趕辦,而且決不允許偷工減料,所以很多人都不大願意。
不過也有人肯於承應差事,這其中有個姓máo的,人稱老máo,是個發了財的機戶,道光年間,捐了個九品職銜,家裡奴婢成群,稱他做老爺——玩笑之意倒居了大半——自願承擔三千件。不過,為了限期緊迫,這三千件必須得分散承製,若是有三千戶人家,每家一件,不過旦夕之功,但因為時間尚在正月,除了窮家小戶,沒有人願意掙這份戔戔工資,所以老máo不得不發動關係,請相熟人家的內眷幫忙。同時把主意打到嘉興城外的十幾家尼庵身上。
但這樣的地方,有的推脫不會做,有的只應景的承擔個三五件,熱心的不多。後來有一個叫萬壽庵的地方,住持尼法號釋淨因,聽說來由之後,以為澤被徵人,是極大的的功德,所以一諾無辭,許下十日之內,承辦八十建,而且不要工錢,而那裡連燒火的老婆子在內,也不過七個人,每人每天都要攤上一件有多,很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