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這份上諭,到曾府,傳喻曾紀澤。”
三到敬事房領了出宮的排票,出天街而行,到了曾國藩府上,站到門口喝一聲,“有旨著曾紀澤跪聽”
曾紀澤不敢停頓,趕忙由下人伺候著換上官服,準備香案,跪倒接旨。等楊三把皇帝的上諭唸完,曾紀澤大大的愣住了,遲疑了一下才想起來,“啊,臣曾紀澤,領旨,謝恩”
給了二十兩銀子的紅包,打發楊三離開,曾紀澤捧讀上諭,臉色陰晴不定,自己從來沒有辦理過洋務,何以皇上會有這樣一道奇怪的任命?做英國股幫辦大臣,這固然是品秩略有升遷,但怎麼讓自己做這樣一份差事?自己可全然不會啊?自索無解,只好等父親回府之後向老人家請教了。
第45節請罪(2)
第45節請罪(2)
天色漸黑,曾國藩的官轎才抬進府門,曾紀澤趕忙迎了上去,“爹,您回來了?兒子有話和您說。”
“你慌張什麼?”曾國藩在孩子們面前盡是一副不苟言笑的道學家面孔,“士先器識,這器識之器,便是在這上面才能見真假看你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像什麼?”
曾紀澤迎頭捱了老父一頓訓斥,不敢反駁,低頭應了一聲,“是。爹教訓的是,兒子都記住了。”
曾國藩由歐陽夫人伺候著,不慌不忙的換上便服,這才把兒子叫到身前,“出了什麼大事?”
“剛才宮中的楊公公來,傳皇上手諭。”說著話,曾紀澤取出黃緞封皮的上諭,雙手遞過。
曾國藩起身接過,展看來看了一眼,壽眉頓時一皺。他沒有想到皇帝居然這麼快就有所決斷。上諭中的文字很短,其間固然對兒子多有褒獎,但從字裡行間透露出的涵義,以及這份上諭這麼快就頒行到府,都能夠猜得出來,皇帝的心中一定是非常不高興的——能夠掙到這樣的結果,大約還是看在自己服侍多年,辦事勤勉的份上呢
想到這裡,老人心中暗暗慚愧,自己今天的這一番奏答實在算不上有多麼高明,不過為家園計,不得不爾。只盼皇上能夠洞察己心,不以為甚吧?“爹,爹?”
“啊,什麼?”
“皇上這份諭旨,到底是何意啊?”
曾國藩眼睛一轉,站起身來,“更衣,我要進宮請起。”
“爹,現在天都黑了,宮門早就下鑰了。您這時候進宮,去了怕也見不到皇上吧?”
“不行。”曾國藩固執的搖搖頭,“爹今天一定要進宮去”
曾紀澤不敢違拗老父,親自伺候著他換上衣服,和他同乘一轎,連夜趕到宮門前,遞牌子請起。
很快的,宮中值宿的蘇拉拿著他遞進去的綠頭牌有走了出來,彼此都是老熟人了,竟是六福,“曾大人,皇上有旨,天色已晚,若無緊急軍務,一切等來年開衙之後再說。”
“不。請陸公公再替我通傳一次,就說曾國藩有秘事,一定要在今天見到皇上。”
六福無奈,只好再去,皇帝依舊不見。以夜深就寢為名推拒。曾國藩知道,皇帝表面上沒有多說什麼,但心中還是為此記恨上自己了,若是今天不見到,日後不知道會有多麼大的災禍當下也不多說,輕打馬蹄袖,跪在宮門前,“老大人,您這是做什麼?”
“煩請公公上覆皇上,只說老臣有罪,非向皇上親自請罪不能蔽其辜。皇上若是不肯召見的話,老臣就長跪不起”
曾紀澤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眼見老父跪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心中憐惜,“爹,您這是怎麼了?”
曾國藩也不理他,對六福說道,“請陸公公辛勞一趟,多多拜託了。”
“那好,那好。老大人先請起來,我替您去回就是了。”曾國藩照舊不理,六福只好快步進宮,第三次再去遞牌子。
皇帝正在和皇后說話,見六福第三次進來,火氣就不打一處來,“不是說了不見了嗎?你又來做什麼?”
“皇上,曾大人在宮門前長跪不起,說,今天要是見不到皇上的話,就寧可受凍而死”
這一招是皇帝沒有想到的,心中怒意更增,“朕不見,說不見就不見,他願意跪就跪,跪死拉倒”
“慢”皇后出言攔住了要去傳旨的六福,安慰的拉起丈夫的手,柔聲問道,“皇上,這是為什麼啊?曾國藩是國之重臣,若真是有了過錯,皇上處置他就是,怎麼能讓他在寒風中受這樣的**之苦呢?若真是把他凍病了,皇上也心疼不是?”
“朝中那麼多大臣,要是生病了都要朕心疼,那朕乾脆就不要做別的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