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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等到這時,才看見皇帝的法駕乘輿,由三十六名太監抬著,乘輿前後一百八十名侍衛,一律著五品武官服色,頭上戴著翠森森的孔雀翎子,緊緊簇擁著金龍乘輿,後邊一串小轎,都是轎門密封,紗窗垂帷。不用問,是嬪妃們的轎子了。眾人為這等勝景看得眼花繚亂,直著眼看那九龍乘輿,只見似乎像個帶欄的四方月臺,四根盤龍柱上架著明黃雲龍頂篷,四角站四個太監緊護明黃帷子。卻不知皇帝在裡邊是什麼模樣,忽然他眼一亮,看見了鑾儀使鄭親王端華,騎著黃驃馬,身穿黃馬褂,手執黃節鎖,這才知道,他是這個法駕隊伍的總管帶。

只見端華在馬上小聲說了句什麼,太監又向帷子一躬說了句什麼,便由兩個太監小心翼翼捲起黃幔。中間盤龍錯金的須彌座上坐著一人。目似點漆,面色白皙,嘴角噙著一抹微笑,頭上戴明黃天鵝絨東珠冠,九龍披肩輕輕覆在金龍褂上,馬蹄袖雪白的裡子翻著,雙手輕輕扶膝正襟危坐,這正是垂拱九重俯治天下的咸豐皇帝了。

這一霎間,群臣、萬民不約而同,山呼海嘯一般呼喊:“咸豐皇帝萬歲,萬萬歲”那煙火爆竹,震天雷、地老鼠、二踢腳,燃得遍地騰紫霧,響得像一鍋滾粥,一城的人都像瘋了,醉了

御駕一直到了麗正門方才停了下來,皇帝降了輿,改為步行入內。避暑山莊他在後世的時候也曾經來過,不過那時候遊人如織,步履匆匆,又能夠看得什麼?便有意放緩了腳步,細細打量著這皇家園林的無尚景緻。

和後世見到的有很大的不同,入園之後,滿院都是烏沉沉、碧幽幽的松樹,高可參天,粗可環抱,遮得地下一絲陽光不見,甬道的正中有一座三楹正殿,正門上懸著一塊碩大的泥金黑匾,上面書著四個顏體大字:萬壑松風,這是康熙的御書。兩邊的楹聯上寫的是:自有山川開北極,天然風景賽西湖。語句很是淺顯易懂,也不知道是出自誰的手筆。

其時剛過了巳時,燦爛的陽光投射到秋樹山湖,一片蒼翠明媚,微風拂動,湖搖樹動,起伏不定,極目西望山色水景,萬樹攢綠,丹樓如點,有田疇、有林木、有小橋流水、有蒼藤古蘚……真個清芬雜錯,旖旎之至。

皇帝雙手附在身後,長長的嘆了口氣:這裡如此的天光水色,真應該在登基之後就立刻過來的,白白荒廢了三年的時間,真是遺憾啊

一切安頓下來,已經是四天之後了。皇帝人雖然不在京中,軍國之事卻萬萬不可有半日荒怠,隨扈的大臣在城中有各自的住處,園子中有入值的朝房,每一天還是要照例入值,君臣見面的。

五月十一一早,軍機處的幾個人到煙波致爽殿見面,在東暖閣見禮已畢,皇帝拿起昨天剛剛收到的奏摺向下一遞:“山東巡撫景廉和按察使福濟會銜上的摺子,說崔荊南在山東公務未了之時,因背癰疾患痛苦難忍,於四月二十七在客店上吊而死,這件事,你們知道嗎?”

“回皇上話,臣已經知道了。”

“崔荊南因為背癰之疾,在客居的店房中上吊自縊而死,朕總是覺得其中有很大的疑點,崔荊南是朕下旨讓他在山東清查泰安府下轄的兩縣有無冒賑情事的密使,公務未曾完結,他就在客店上吊自殺?便是他真的有疾患在身,難道在山東就不能尋醫問藥?更且,看景廉和福濟所言,崔荊南死得很是突然,竟然連遺折都沒有?這實在是不能自圓其說。”

賽尚阿趕忙向上碰頭:“皇上聖明,奴才也覺得崔荊南做事不應該如此荒唐才是。”

賈禎是道光二十七年的會試主考之一,和崔荊南有一份師弟情誼,聽賽尚阿語句凌亂,心下很是鄙視,趁他說話一個空隙間,他說:“臣也以為其中有很多問題。崔荊南患有背癰之疾不假,每每發作起來很是不堪忍受,這,臣也是知道的。不過若說他僅僅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就輕生,臣實在不能相信。”

“可是,福濟身為一省臬司,在案發之後也曾經仔細盤問過崔荊南的三名僕人,你們看看,他的摺子中也寫得很清楚。經查:‘該員隨身服侍之三僕,夜臥於相鄰客房之中,聞主人房中全無半分聲息。又經萊蕪縣知縣會同泰安知府田書元,派仵作驗屍,崔荊南頸項之下有縊痕一道,身體各處均無廝打糾纏痕跡,當可消除謀殺之嫌’。”他止住了誦唸奏摺上的內容,又看著幾個人:“你們說,這是怎麼回事?”

“這……”賈禎猶豫了。崔荊南之死疑竇重重,死的既不是時候,死因也難以成理,只是,景廉與福濟以一省最高行政首腦和司法長官的身份會銜上折,自陳‘其中全無隱情’,錯非是有非常確實的證據可供翻案所用,為保